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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4:五月风
照片里的友情

  ●邢洁

  我和闺蜜带着孩子结伴旅游。她有两个女儿,姐妹俩一路上一会儿好,一会儿恼,可不管怎么吵闹,只要听到妈妈说“拍个照,笑一笑”,便立刻进入“三秒和好期”,在镜头前亲热相拥,露出姐妹情深的笑容。这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是独生女,可我的童年并不孤单,因为我有一个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的亲密伙伴小邱。我们在同一所幼儿园里长大,后来又成了门靠门的邻居,天天见面,日日同处,直到我们家迁往外地。

  四十多年前的往事,绝大多数都已消散无踪,但小邱教我笑的有趣经历,却是永远也忘不掉的。那时我们只有三四岁,有一天,幼儿园请人来给小朋友照相,轮到谁拍,谁就“笑一个”。可轮到我时出问题了,我突然间不会笑了,不管大人如何引导,我就是无法做出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表情。老师只好让其他人先拍。眼看队伍越来越短,我还是不会笑,急得咧嘴哭了起来。这时,小邱跑过来对我说:“你别哭了,我把我的蝴蝶结给你戴。”她头上的蝴蝶结是她奶奶从北京寄来的,可洋气可漂亮了,现在居然戴在了我的头上,我一下子破涕为笑。小邱大声报告老师:“她会笑了!”老师赶紧把我抱到照相的位置上,拍下了那张来之不易的相片。

  童年时的小邱性格柔顺,我则比较争强好胜。我幸运地进了一所重点小学,和小邱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放学后我们依然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我常把得了高分的试卷向小邱炫耀,听她说一声“你好厉害”,心里很得意。要是小邱的分数比我高,我就说:“你们学校没有我们学校好。”她虽然露出不服气的神情,但一般也不同我争辩。我则不然,连头发的长短都要跟她比。那时女孩流行“秀芝头”,我们都想早点把头发留长,也变得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那么美。小邱家里有一面很大的梳妆镜,我俩经常坐在镜子前,一遍遍地撩起自己的头发,看谁的更长一点。

  然而,就在小学快毕业的那段日子里,我和小邱闹了一场矛盾,从情同姐妹变成互不理睬。矛盾的起因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相遇是在家属楼附近的小巷里,她低下头走右侧,我扭过头走左侧,就这么擦肩而过。毕业后我们家就搬走了,倔强的我走前始终没有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道一声“再会”。

  大约过了半年,我意外收到一封小邱的来信。她在信里写道:“听说你要走了,我真想马上跟你和好,可那天碰见你时,你脸拉得那么长,我一下子失去了勇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信里还夹了一张照片:小邱坐在那面梳妆镜前,微笑着轻抚垂过耳边的秀发。我立刻给她回信,冰释前嫌,对她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还说“下次见面一定要拍张合照”。可我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日久年深,几经辗转,我和小邱最终失去了联系。

  2010年秋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小邱!我惊喜地哇哇大叫。原来小邱一家后来也搬离了原址,她是通过我的小学老师要到我的电话的,这次来上海既是看世博会,也是专程来看望我这个儿时好友的。

  我和小邱见了面,激动地久久相拥。我们早已不再年少,但在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美好的童年时光。“我们合个影吧!”我拿出手机,一张迟来的合照定格了我们开怀的笑容,也见证了一段无比珍贵的童年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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