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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9:慢读
月圆之日亦有泪
插图 阿占

  王溱

  中秋节是国人非常重视的节日之一,圆月,美食寓意着团圆快乐,更象征着幸福和美好。不过节日并不是给每个人都带来欢愉,恰恰相反,对有的人而言,这一天更多的是忧伤和痛苦。然而,“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伤感悲痛固然令人情绪低落,但并不能就此让人消沉,反而更能激发人们在“泪水”中坚忍不拔。

  1912年9月25日中秋之日,鲁迅独自坐在桌前写日记。这是他离开家乡北上北京的第一个中秋节。这一年他先是在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任部员,三个月后又去北京教育部担任部员,再三个月后被任命为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31岁离开母亲,离开家乡,离开太太朱安,鲁迅觉得心里若有所失。他在日记中写道:“阴历中秋也……见圆月寒光皎然,如故乡焉,未知吾家仍以月饼祀之不。”一股怀乡思亲之情跃然纸上。

  这天鲁迅边阅读刚收到的《民兴日报》,边叹息不已。故乡遥不可及,老母也不知身体如何?作为孝子,团圆之日格外思念牵挂。好在当晚老乡兼长兄许铭伯先生和其弟许寿裳先生盛情相约,三人相聚,“致肴二品”,共叙乡情,方解心中忧愁。

  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大幸。许氏俩兄弟都是绍兴人,都在北京任职,一个是财政部的佥事,一个是教育部的科长。后者还是著名的作家。兄弟俩与鲁迅交往甚密,可谓至交。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尤其在中秋佳节团圆之时,“北漂”的鲁迅和许家兄弟,把酒向南望,思乡之情油然而生。这一晚他们饮酒到十点多才分手。鲁迅回到住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写罢日记仍旧辗转难以入睡。“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苏轼的目光向北,鲁迅的心愿在南。同一个心情:怀念亲人。

  中秋是美好的日子,但1919年的中秋对毛泽东而言却是痛苦之日。1918年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去了北京得到了李大钊等人的帮助,开始接受俄国十月革命的思想。翌年毛泽东回到长沙发起成立了湖南学生联合会,领导湖南学生反帝爱国运动,并创刊和主编了《湘江评论》。繁忙的革命工作,让毛泽东无暇顾及远在韶山的家,也不可能有时间去照顾多病的母亲。然而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毛泽东的母亲因积劳成疾不幸去世,享年52岁。听到消息悲痛欲绝的毛泽东匆忙赶回了家乡。那一天正是中秋节。看着已经入棺的母亲,毛泽东热泪滚滚。他跪守在母亲的灵柩前,度过了那个刻骨铭心的中秋之夜。“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月缺,此事古难全。”一方面毛泽东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另一方面他又要为革命奔走四方。“忠孝不能两全”,让毛泽东感到深深地痛苦。他含泪写下那篇感人至深的《祭母文》,赞扬了母亲敦厚诚实、勤劳俭朴的美德,抒发了对母亲的爱戴和追思之情:“养育深恩,春辉朝霭。报之何时,精禽大海。呜呼吾母,母终未死。躯壳虽隳,灵则万古。”

  一百多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后的康有为流亡国外,第一站落脚加拿大的维多利亚。那年的中秋节,康有为在一座小岛上见到了佛山南海县的老乡苏熠。苏熠告诉康有为清朝政府是如何迫害康氏家人的,还痛说了同村老乡受牵连而遭不幸的消息。康有为听后叹息不已,深感悲痛。他拉着苏熠的手,遥望夜空,不禁热泪盈眶:“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随后他赋诗一首,表露心迹:“飘零远客二万里,垂白鬓丝四十春。回首银河共明月,最难文岛宿乡亲。”四十不惑之年的康有为被迫远离故乡,而在中秋团圆之时又听到家乡亲人和乡亲们的不幸,心中是何等滋味,可想而知。这个中秋节他过得悲戚、伤感、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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