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魏

　　书店和美术馆，作为具有公共属性的城市文化场馆，未来究竟会以何种形态与面貌呈现？青岛正在给出自己的非标准答案。

　　不是书店首度策划发起的“2022·不是书展”，上周末走出书店空间，“漂浮”于奥帆中心的海岸，1000平方米的露天平台承载着民营实体书店的一个全新走向；青岛市美术馆首个“乐动红墙——暑期音乐季”落下帷幕，也为美术馆的四季音乐趴拉开了序幕。与此同时，西海美术馆正迎来开馆一周年的首个艺术家个案研究性展览，中国抽象派绘画的先锋人物丁乙的到来，再度引发这座出自世界一流建筑大师之手的场馆释放在地性和公共属性的思考；而另一家本土书店青岛良友书坊，也在十周年生日之际奉上了一拨囊括音乐与念读、新书与影展的“回忆杀”，坚定地为书店的未来提出多元且具包容性的更高要求。

　　当书店向着更具综合影响力的年轻人舞台“出走”，美术馆从传统的布展空间中“出位”，未来的城市文化场馆必将是复合的生态和沉浸式的艺术中心，它们制造开放的联结，具备包容与多元的属性，宣告艺术与书籍在这座城市存在的另一种方式和路径。

　　不是书展？那是什么

　　整个周末，无惧酷热阵雨，位于奥帆中心情人坝一侧50米长、20米宽的海上颁奖平台，都像磁石一般吸引着年轻人盘桓其间。这里不仅汇聚了全国20余家优质出版、传播品牌，上千种出版物和原创艺术作品，还有十余位来自不同城市的独立艺术创作者，现场开启交流互动与沉浸式体验。即兴戏剧、木刻版画、复古打字机……与针对书业和艺术发展的严肃海上对谈交织，让漂浮在青岛黄金海岸的“2022·不是书展”，多了几分奇幻和浪漫色彩，它被参与者戏称为“一个书与艺术的海上‘乌托邦’”。

　　然而，任何浪漫变为现实时都要耐得住一地鸡毛的困顿和琐碎。青岛不是书店的创始人、人称“三哥”的张兵林向记者坦言，策划发起“不是书展”，实际上是想要做出一个书店发展方向上的大胆尝试，以应对实体书店的生存困境。近年来连续发生的书店关张潮以及疫情的反复影响，更加速了计划的实施。

　　这段时间，张兵林被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不是书展是什么？“三哥”只回答两个“不是”：第一不是传统意义的图书展览卖场，第二不是已成泛滥之势的市集模样。他心中的书展理想样本是8月初刚在北京落幕的ABC艺术书展：流动在城市的书店和公共艺术空间，新书发布、讲座、对谈、工坊体验、音乐表演，创造不同艺术门类的开放的联结，制造复合的文化生态，还有累计覆盖3万年轻人的人气和规模……

　　当然，第一次从书店空间“出走”，张兵林并不做过高奢望，只说先要搭建起一个具有青岛本土特色且具备一定品质的艺术与出版平台，平台在艺术领域的探索不设限：音乐、插画、摄影、手工创作在1000平方米的场域内全部看得见。但平台展出的出版物必是口碑之作，还有专注于垂直内容、新锐独特的独立杂志刊物，更不乏尚未崭露头角却饱含热情的新人新作……他特别提到这次参展的来自北京的三名高中生的独创，他们以“六个北方人”的主题，用图画书的形式描摹了六座城市，展现浓浓乡愁，那份独特把“三哥”震撼住了，他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想要在书展上看到的原创，而“不是书展”就是要为这些初出茅庐的艺术“优等生”提供展示与发展的舞台。

　　打破的不只是艺术与阅读的边界

　　最近张兵林与一位网红书店同行聊天，听他讲到“书店的尽头是直播”，立马怼回去：那么书店到底是什么？天天搞直播，或许能遇到一本如同王朔新书的爆款，一时赚得盆满钵满，接下来呢？实体书店好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在张兵林看来，书店真正要做的还是实体空间，否则将来真要成为稀有行业了。“我还是比较乐观的，在社会的万千变化中，相信总会有一部分人回到书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他们养成阅读的习惯。”

　　“不是书展”的出发点从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一次“曲线救店”，貌似从书店“出走”，其实并没有跑题，甚至还隐藏着某种有关书店未来发展的“野心”布局。与理想范本、北京的ABC艺术书展呈现的初衷一致，张兵林期冀各种非正式独立出版机构、独立艺术家抑或创作机构、漫画人、插画家以及音乐家等等在此联结并聚成群落，它会成为由书店和艺术创作者们共同参与并推动的一年一度的品牌聚会，这是书展真正的发展目标。

　　其实除了持续数年的ABC艺术书展，各大城市类似定位的书展突然间也在2022年春夏之际一股脑地冒出来：5月份杭州的良渚文化艺术中心刚刚举办了首届艺术书展，而9月，那里又将迎来一场定位相似的城市阅读生活节；6月份有广州的落日书展，7月份有成都的A4艺术书展……这些书展或由专业策展机构操刀，或是由美术馆主导。

　　“不是书展”或许是国内第一个由一家书店策展的独立艺术书展了，寻其源头，2005年，独立艺术展览的美国“鼻祖”纽约艺术书展，也是由一家名为Printed Matter的书店策展的，很快就成为各路艺术明星云集的时尚打卡地。没想到十余年来，这一与书籍相关联的艺术聚会形式会在世界各地野蛮生长，它打破了艺术与阅读的边界，在实体的空间场馆中实现重新聚合，对于书店和美术馆这些受到疫情直接冲击的公共文化空间而言，的确是极大的利好消息。而这或许也是各大城市纷纷试水的缘由。

　　这股书展超能力打破的显然不只是阅读和艺术的边界，或许可以将之看作各地的书店和美术馆跨界合力倡导一种更具品质的城市文艺生活的样本。而在青岛，一切才刚刚开始。

　　书店和美术馆的青岛文艺新生活

　　上周青岛市美术馆迎来了天津朱莉亚音乐学院优秀学子的一场专题音乐会，这也是青岛市美术馆“乐动红墙——暑期音乐季”的第十场演出。近百年的老建筑制造的混响直达罗马展厅的穹顶，获得专业艺术群体的激赏，学院的著名圆号演奏家韩小光直接预约了明年的一场演出。这也是美术馆“出位”综合艺术展示的初战告捷。

　　过去一个月，“乐动红墙——暑期音乐季”连续推出了10场演出，每每距开场尚有一个小时就有观众特意等候，除了一楼特设的少量座椅外，观众们或坐于楼梯，或围绕二层和三层展厅的环廊，许多此前不识市美术馆真容的市民也按图索骥，识得这处老城区红墙内别有洞天的院落。据统计，目前已有近万名观众在欣赏展览的同时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

　　也是在上周，中国抽象艺术领域最为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丁乙，成为西海美术馆开馆一周年推出的首个艺术家个案研究性展览的参展艺术家。开展当天，艺术家本人亲临现场导览，观展者将之包围其中，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许多人像是去欣赏交响音乐会那样盛装出席，而将美术馆周边的光影、海洋以及星空均纳入个人抽象表达的新创作，也在与这座经典美术馆建筑的合围间激发出场馆无限的包容性和表现力。相信那天冒着酷暑盛装亮相的观众在移步易景中一定更加体会到了美术馆超越“艺术容器”的亲民魅力。

　　西海美术馆的创始人孟宪伟一直在思考如何更好地发挥一座滨海美术馆的在地性和公共性，包括珍藏绘本的借阅在内，一系列与艺术相关联的亲民的“艺术生产”都在推进中，市美术馆馆长迟涛也已为美术馆敲定了秋冬季的活动主题，秋季主题活动将更多回归到美术本身，包括公教和讲座，冬季则会引入相关的戏剧活动。“重要的是，要让大家走进来，要让不同层次欣赏需求得到满足，多元化的艺术形式一定是美术馆的未来。

　　上周五的傍晚，距离“不是书展”开展不足一小时，一切才最终准备就绪。张兵林告诉记者，这场活动也让他感受到了一份不同于以往的聚力，包括场地的确认和视觉设计团队的无私加入，还有诸多艺术创作者的支持。这让他更坚信一点，那就是书店所具有的无法替代的合力。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青岛看到一场书店与美术馆的联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