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学附属中学 2024级15班 刘璐菡 指导教师 王婷
我行走在清明,走过白雪般的梨花园,走过粉雾般的樱花树。走过你,走过我……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在我的印象中,二姨姥姥象征的就是红色。很多年前的暮春时节,我回到老家,她身着一件红紫色的毛衣,毛衣上缀着几粒小闪钻,略显土气。她见了我就用布满老茧的手搂住我,一口流利的方言:“呦,又长高了!”我不好意思地躲到后面,浑身不自在。那天晚上,我们在庭院里吃饭聊天,二姨姥姥从厨房跑出来,“虎头鸡来喽!”“呀!”我把汤撒了一身,二姨姥姥却笑脸依旧,不慌不忙找纸,我心里烦闷又急躁。“哎呀!你瞅瞅你!”她用大嗓门说,“那么急干嘛!生活中啥事是个事?”她的大黄牙全露了出来,两颗虎牙尖尖的。
而今,我和妈妈在她的坟前摆上炸鱼和酒。我跪坐在一边,妈妈的私语从我耳边飘过,却又化作二姨姥姥爽朗的笑声穿回耳畔,远处是漫山遍野的深绿,像是给山坡披上了一件肃穆的长衣,一片寂静中,几只黑鸟从远方飞来,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留下两个一闪而过的剪影。我的目光从远方收回到眼前的柳树,收回到脚下泥泞中生出的杂草,收回到眼前一方小小的墓碑。
我和妈妈在山脚下的石路上生起一团小小的火,路边是一排排梨花树,满树银花如积雪压枝,风起,花落尽。花瓣与纸钱如白色的蝴蝶一般飞入火中,几片花瓣在风中旋转,飞向了远方的远方。“梨花风起,思念随风化雨。”山上的林木在风中伸展,如同绿色的波浪,一缕芬芳袭入我的鼻腔,再看那梨花如雪,也如一首悲凉的挽歌。“纸灰飞作白蝴蝶”,幽蝶能留一缕芳。不知何时,泪水从我的眼角飞出;不知何时,燃烧的火已灭。火灭了,她走了。
“梨花风起正清明”,我的泪水在行走中干了,我和妈妈又走在一个樱花小道上。死气沉沉的白过后,樱花的粉更为抢眼。千朵万朵压枝低的花儿争先恐后地绽放,如同粉雾一般浮于半空,目光所及,皆满目繁华;步履所至,直到城头总是花。樱花在空中旋转、跳跃,似身穿红衣的舞女,将人间涂个姹紫嫣红。
咬开一口青团,蛋黄的咸与甜在我的舌尖跳动,恍惚间,一个老人突然在我的身边坐下,还是那黄黄的虎牙、紫红的毛衣。她只是看着我欣慰地笑了笑,有那一两秒,她好像要说什么,但她只是从树上取了一朵花别到耳边,向前徐徐走去。没有眼泪,没有追赶,我只是看着她感动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几只白蝴蝶在风中旋转,飞向了远方的远方。不是遗忘,是希望;不是遮掩伤疤,是拼命记起……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