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凤英
记忆中,每年的深秋季节,母亲就开始做粗布棉被,她用买来的新棉花在老棉花上加上一层,这样的被子就会特别暖和,能保证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季。那时候,家里有九口人,贫困的生活处境中,母亲总是想方设法为我们每个人准备一床粗布棉被。
每个子女上小学的时候,母亲会把平时准备好的被面和粗布被里拿出来,将崭新的棉花也拿出来。然后把粗布被里平铺在炕上,母亲将一块一块的棉花絮在被里子上,一会儿絮成了厚厚的棉花套,然后盖上一层纱布,用炕桌和面板压在上面,大概四个小时以后,母亲会将纱布、棉絮和被里缝在一起,母亲用一根又细又长的大针,印一条细长的白色棉线,戴好顶针以后,左手熟练地抿齐被边,右手麻利地一拱一合地穿过去,然后抻一抻被子,使其平展一些,再继续往前缝,这时候母亲的神情专注、柔和、安详。
母亲缝制那五行整齐的针线,就像一排排南飞的大雁一样,这个工序,母亲叫“行被子”,行被子很有讲究,母亲戴着顶针,偏坐在炕沿上,每缝一针,屁股就往前挪一点,这样一行过去;再来第二行,将被子缝成五行以后,棉花基本上就固定在纱布和被里之间了。最后将好看的被面放在纱布这一边,四周卷起粗布边,缝制起来。一床古朴的家用棉被就缝制好了,一般情况下,要用五斤棉花,被面一米五宽二米长,被里二米宽二米四长,这样的一床被子,一直盖到结婚离开家为止。所以,母亲非常看重给孩子们缝制这床被子。那时候,我们家九口人,白天将九床厚厚的棉被叠成长条状垒在一起就好像是小小的城墙,被面上花花绿绿的图案看起来格外喜庆。
入冬以后,我冒着寒冷的西北风去捡煤核或者是搂草回来,吃上母亲做的热粥,用热水泡泡脚,然后钻进母亲缝制的粗布棉被里面,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时候生活虽然清苦,但在母亲的怀抱里生活,心里总是甜美的。
在童年时代,粗布棉被里有母亲的温度,母亲的味道,是那样温馨,那样难忘。而如今,我在远离故乡的地方,盖的被子越来越大了,名头也越来越多,什么鹅绒被子、丝绸被子,在我看来都没有母亲的粗布棉被那么暖和,那么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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