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秉智

　　青岛的樱桃熟了。如今品尝本地樱桃极为方便，市场里随处可见，而周末去周边农村山林来个现场采摘，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其实在这小小的樱桃的背后，还凝结了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樱桃是四季轮回中最先成熟的果实。南朝有人写了一篇《樱桃赋》，首句便是“懿夫樱桃之为树，先百果而含荣”。也正因如此，在上古时代它就被列为祭祀祖先的祭品。

　　在古代的中国，祭祀本是头等大事。《礼记》中记载，农历五月时，天子“羞以含桃，先荐寝庙”，就是把樱桃等敬献在祖庙里。之所以被称为“含桃”，是指此种水果时常被鸟儿含食。古代的帝王们将樱桃献祭宗庙后，还会顺便将用完的祭品分赐给群臣百官。这种习俗到了唐朝很盛行，这在唐诗中可以得到印证。

　　王维写有一首叫《敕赐百官樱桃》的七言律诗，诗中说皇帝将祭祀宗庙的樱桃颁赐群臣后，“归鞍竞带青丝笼，中使频倾赤玉盘”，意思是说侍从们把赤玉盘里的樱桃都倒了出来给我们，于是我们在回程时都带着一笼一笼的樱桃。韩愈也经历了类似的场合，他在诗中说“香随翠笼擎初到，色映银盘写未停”，意思和王维的上面两句诗大体相同。

　　杜甫描摹樱桃的诗，历来被认为是樱桃题材中的杰作。他在四川一带漂泊时，有位村民送了他一些精美的樱桃，他说收到樱桃后“数回细写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意思是杜甫很珍贵这些樱桃，多次把它们轻轻地倒在盘子里，还是发愁于柔嫩的樱桃被弄破；他惊讶于颗颗樱桃都同样大小而且同样匀圆。这一联诗堪称描摹樱桃的绝唱。

　　樱桃不但容易破碎，还很容易腐烂变质。古人由此联想到另外一个人生咏叹的主题——时光不再，容颜易老。古代诗词中将两者联想比附在一起而且最著名的，莫过于南宋词人蒋捷写的那首《一剪梅》中的两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词人蒋捷在写作这首词时正孤身漂泊在外，在一个风飘飘雨潇潇的夜晚他乘舟经过苏州吴江，咏叹道：“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想回家与爱人团聚，怎奈身不由己；他看到又一年的樱桃红了，芭蕉绿了，因此感慨青春时光不再。因此这句“红了樱桃”的背后，是对美好时光的追惜和对老之将至的悲叹。换成当今的流行歌词，就是所谓的“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其实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很难长久。趁着当下青岛的樱桃当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品尝这大自然的恩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