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荆玉

　　《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2》总决赛上，呼兰说了一个关于读书App的段子。他调侃道，微信读书是一个卑微的软件，卑微到不需要防沉迷提醒。

　　其实，就观众而言，何尝不知道微信读书对自己好得过分：网购App能精准判断收入水平，榨出用户皮袍下的“小”来，而微信读书只是持续高估、善意推送，让人看到自己实际阅读能力的边界投射到书架上不超过自己的体积。是的，读书App不会沉迷，我卸掉它两年多了。我当时发现手机内存不足，第一反应是卸了抖音，第二个卸掉了微信读书。接下来，我几乎每三个月卸载一次抖音，而读书App就一次性彻底戒了，直至呼兰这次抖包袱，突有背刺感袭来。尽管他这段脱口秀的技巧含量很高，还是勾起了大家对读书半途而废的微妙歉意，冠军果然旁落何广智。

　　呼兰的脱口秀还延伸出另一个观点。他认为，脱口秀可以看作读书的平替：大家下班后懒得读书，又觉得刷短视频浪费时间，脱口秀卡在拇指翻页运动和食指刷屏运动之间，运动的强度正好。

　　呼兰是哥伦比亚大学精算系硕士，鸟鸟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徐志胜是北京科技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系研究生——在成为读书的平替之前，脱口秀好像已经成为读书的终点站了。

　　我确实在喜剧人的创作里屡有收获。2022年的《一年一度喜剧大会》有个爆款作品《进化论》，土豆、吕严扮演一对大猩猩，土豆被苹果砸中后，脑袋里涌现出海量知识，其中最叫绝的一句是“托遗响于悲风，又申之以揽茝”。很多观众虽然不明所以，却因为大猩猩背诵古诗词而捧腹。“托遗响于悲风”引自苏轼《赤壁赋》，“又申之以揽茝”引自屈原《离骚》，文绉绉的集句为一段满是笑料的喜剧来收尾，仿佛是牛排饭加根菜心、鲍鱼羹里放颗西蓝花，看似无情无缘却对仗对偶——喜剧人的知识储备真是太全面了。类似的集句在凤歌武侠小说《昆仑前传》也有范例：小酒馆一副对联“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初看平平无奇，越回想越有味道。

　　文娱手段的空前丰富，意味着我们不一定需要通过阅读进入真实，从脱口秀、说唱音乐到武侠剧，万千法门都能实现灵魂重量的交接。《洛桑的家事》女主角加华草除了拍片之外平时仍然保持藏族女生的生活方式，早早结婚、生子，继续接拍艺术电影。制片人解释：“加华草家里有300头牦牛，很难用我们所谓的富足与否来衡量她的生活。她喜欢路演城市的化妆品和手袋，也离不开牦牛和高原饮食习惯。”

　　带入加华草的视角来看，她从牧区一路走来，与银幕上的形象不断重叠：我们在观看银幕上的她，她在观看银幕对面的影迷。西藏题材电影渗透着对生命豁达透彻又坚韧执着的特质，在加华草漫长的路演旅程里具象了。

　　进入9月，暑期档以一个真实的段子落幕。一位舍不得暑假的粉丝在机场请求高叶：“能不能说一句‘我是高叶，我不同意你开学’。”高叶迅速反弹：“那不行，你好好学习去吧。我是高叶，我同意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个暑期里，大家看了许多其实没看见歌手本人的演唱会，听了许多像是针刺自己的脱口秀，就拿高叶这句告诫当作收心的节点。趁手机还有内存，顺便重装一个读书App，反正大家都彼此同意好好读书，下一个暑期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