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波

　　黑豹乐队于我而言，是从一本名为《摇滚梦寻》的书和爱华随身听的盗版磁带开始的，那些孤枕难眠的夜晚，青春荷尔蒙的躁动，在书和卡带中找到了释放的庇护所。

　　最初，完全没有料到他们会是一支内地摇滚乐队，乐风硬朗且流行，色彩鲜明且时尚，那时黑豹已经在中国香港、台湾地区拥有了大批拥趸，而对当年相对封闭的内地娱乐资讯而言，黑豹像是浪迹海外、衣钵满身却又迟迟未归家的摇滚浪子。

　　那会儿他们是中国香港电台“过江龙”大奖的获得者，也是第一支闪耀香江的内地摇滚乐队。

　　1991年3月，黑豹乐队首先在港台地区发行了首张专辑《黑豹》，专辑中的《Don't Break My Heart》《无地自容》等单曲连获香港电台排行榜数周冠军，随后在内地掀起海量翻版热潮。1992年12月，专辑《黑豹》在内地发行，仅正版就创下150万盒的发行记录，成为销量最高的中国摇滚乐队。1993年“穿刺行动”在全国30城市巡演，累计听众上百万，在中国内地播下摇滚的火种。

　　1992年初春的一个上午，还在青岛人民广播电台做客座编辑的我，在单县路30号后院2楼的文艺部里，《度周末》主持人海青给了我一盘磁带《黑豹》，“立波，听听这盘专辑，你应该会喜欢。”音乐编辑徐嘉欣恰好路过，指着磁带说：“对了，里面那个唯一不留长发的键盘手叫栾树，是十四中栾心愉老师的儿子，咱青岛人，以前写过一首《我的亚细亚》，中央音乐学院的。”自此，我才把栾树和青岛联系起来。

　　真正与栾树和黑豹乐队面对面，是1993年的10月15日的下午4点多钟，我作为电台记者全程追访，那一天，秋雨微凉，我和同事小英陪同栾树父亲栾心愉一起前往流亭机场接机，当时经济台拥有了全市广播媒体的第一台“大哥大”，用来做现场连线报道，一出机场闸门，乐队成员便依次向青岛听众发出第一声问候。

　　第二天上午，黑豹应约到青岛经济台做了直播，主持人是小英，直播中，青岛听众第一时间听到了黑豹第二张专辑《光芒之神》里的歌曲，这些歌是全国范围内首次在电台播出，不经意间青岛听众又捷足先听了，这是乐队助理丁志强在专辑发行之前，特意去天津从磁带流水线上提取的，关于这场演唱会，我在一篇《关于20世纪90年代青岛演出的零散记忆》的拙文中有以下记述：

　　1993年10月16、17日，连续两天，由青岛团市委组织举办的“93穿刺行动——黑豹乐队全国巡演青岛演唱会”在汇泉广场青岛体育馆上演。刚刚更换主唱的黑豹乐队携带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光芒之神》狂飙而来，整个青岛体育馆集体站立、激情四射，观众伴随黑豹的歌声边唱边嗨，燃爆全场，能容纳6000位观众的体育馆座无虚席，除去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黑豹现场演唱了四首《光芒之神》中的新歌：《你就是你》《我问》《渴望的地方》《美丽的天堂没有悲伤》，青岛观众也有幸第一次在体育馆里见到了绚美多彩的电脑灯。演出结束后，乐队向青岛团市委捐赠人民币7万元，用于少年儿童扶持基金。究其火爆原因：一是黑豹乐队歌曲流传度甚广，二是主唱栾树是青岛人。

　　第一场演出结束后，所有看过演出的人意犹未尽，未能看到的人望眼欲穿，那个用BP机联络的年代，我腰间的传呼机频频作响，都是求票索票的。

　　第二天中午，我去了长春路栾树家，栾妈妈包的大馅饺子热气腾腾，我和栾树边吃边聊，他难掩兴奋谈了回青岛之前的新疆之行，除了完成新专辑MV的拍摄，最让栾树兴奋的是拜访到了王洛宾，王洛宾是栾爸爸的偶像，回忆起这段经历，栾树有点儿窃喜，他说，那是他一生都不会忘怀的一个下午。

　　“我们和老先生聊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是一个非常酷、非常洒脱的老人。尽管吃了那么多苦，人依然坚强乐观，觉得自己只要能做音乐就很幸福。那种强烈的感染力当时就把我折服了。”栾树说，王洛宾老先生一生致力于整理收集和创作来自民间的音乐，为世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也让他十分钦佩。“我们畅所欲言，相谈甚欢，后来老先生还送了我一份他当时正在创作的歌曲的手稿作为纪念，我至今还保存着，现在就挂在录音棚墙上，录音的时候就看看，那是一个念想和回忆。”

　　第二天本没有采访任务，我还是按捺不住激动，带着SONY背包机去录制现场，在和郭传林沟通之后，他婉拒了我直接走调音台录音的想法，我也深知备受盗版侵害的黑豹乐队，深怕再一次受伤害，于是，把采访机搁置在地上录制，得到了今天看来难得的黑豹现场声音史料。

　　从这次“穿刺行动”开始，我和黑豹乐队由工作交集到相互交好也就显得顺理成章，那两场嗨爆汇泉湾畔的演唱会，也必将载入青岛的演出史册。

　　“黑豹”成军三十多年了，主唱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不是内地摇滚乐的发轫先驱，但他们一定是内地摇滚乐队生命力最旺盛、最具凝聚力的乐队。

　　白岩松说：对于摇滚乐，我们不能无视它，也不要过分夸大它，就是正视它即可。摇滚乐就是音乐的一种类型，它不是洪水猛兽。

　　今天，当我们再次拿出黑豹乐队的磁带或者CD，按下播放键的时候，一大堆年少往事便旋转而来，快乐的、忧伤的、过去的、现在的……因为他们所有的歌曲都和几代人的青春相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