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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1:青潮
卖馄饨的夫妻

  李忠义

  馄饨摊摆在小区路旁的拐角处,卖馄饨的是对夫妻。差不多每天早晨五点钟,他们就开始摆摊:铁制的架子车、锅碗瓢盆,小小的案板,液化气罐,十几个马扎子和几张小桌子。男人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摆弄碗筷,女人埋头忙着包馄饨。两人间或对视一眼,说上三两句话,语气很是亲热和甜蜜。

  “来碗馄饨。”约莫六点钟,客人开始陆续光顾他们的摊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菜末、榨菜丝、虾皮等佐料静静地候在锅边。最多五六分钟,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客人眼前,浓郁的香气直往人的鼻孔里钻。七点钟过后客人渐多。急着上学的孩子,等着上班的大人,邻近工地上的民工,还有在公园里晨练回来的人,许多都是他们的熟客。有些人不用言语,只需一坐,男人就开始忙活。大碗的,小碗的,二三十碗馄饨出锅,男人的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此时,女人一准停下手中的活儿递上条毛巾。男人擦上三两下,接着收拾客人用过的碗筷。盛钱的纸盒、贴着二维码的纸牌放在女人的旁边,一些纸币和钢镚杂乱地丢在盒子里。也有没带钱或忘记带零钱的,男人摆摆手:“下次吧,下次吧。”看来都是熟客。客人散尽,他们得以空闲。男人点上烟深深吸上一口,女人拍打着手上的面粉起身喝口水。女人剥个茶叶蛋塞到男人的碗里,男人再拨弄给女人。旁边修车子的老汉饶有兴趣地看他们,女人的脸红了,很幸福的样子。他们每天都得忙上一阵子,不远处的门头房里几家做馄饨的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这两口子实诚,馄饨馅多皮薄。”一个民工模样的人抹着嘴说。

  我认识这个卖馄饨的男人。头次和同学老崔光顾他们的摊子,我就影影绰绰地感觉似在何处见过他。“瞧你的记性,刘校长的儿子刘兵嘛!”老崔道。“初中时候的刘校长。”巍峰再次提醒我说。我努力搜索着刘兵的影子。四十多年前,我们还是在乡下初中读书的孩子。刘兵低我们一个年级,他顽皮好动,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头”,没少挨老师的拳头。我们的教室紧挨着。他小我两岁,现在也五十好几了。我记得他最早是在工厂上班。“工厂破产,早就下岗了,两口子一块儿。倒腾服装折了本,开饭馆黄了。无奈,就晚上摆摊卖烧烤,早晨卖馄饨。小本生意,起早贪黑不容易啊!“老崔一声长叹。而刘兵夫妇身上流露的却是坚毅刚强和快乐。“收摊喽!”男人伸伸懒腰归拢家什,女人清点着一早晨的收获。我偶尔看见刘兵哼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调子,女人满脸的幸福和满足。

  刘兵的馄饨摊离我居住的地方七八十米,他们显然不在这个小区里居住,我好几次遇见他们推着“吱呀吱呀”的架子车朝小区走来。我常去吃他们的馄饨,一般在客人少的时候。我跟他们拉呱,有意无意地聊他们的生意。“给孩子买上房子,娶上了媳妇,花钱不少。老人生病,经常住院,没有办法啊。”空闲的时候,刘兵跟我扯上几句。“最近几年生意不好做,咱就挣几个辛苦钱,够吃够喝的就行了!”女人偶尔插话。“昨晚泰山队挺好,进了三个球。”刘兵擎着水舀子比划。“你还有脸说,光顾着看球,早晨睡得像个死猪。”女人嗔怪,刘兵咧嘴嘿嘿笑。我喜欢吃他们的馄饨,感觉馄饨里似乎夹杂着他们夫妻恩爱的味道。

  有几个早晨,他们的摊前晃悠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翻楞着白眼珠,提个破袋子:“一碗馄饨,两个鸡蛋。”“等等啊,马上就好。”刘兵的爱人忙搭腔。女人扬头溜达着走了,转腚工夫又回来了。“先记账,找俺老头要钱。”女人心满意足地离去。“油坊村的,精神病。”有客人告诉我。刘兵说,他们在别处摆摊的时候,这女人就三天两头吃他们的馄饨,后来干脆瞄上了他们。这不换了地方,她不知怎的照样找上来了。“能帮她口就帮口,怪可怜人的。”刘兵的爱人低语。客人们的目光异样,赞许或是不屑,我说不清。

  我自然成了刘兵馄饨铺的常客。刘兵似乎始终没有认出我,或许我从来就没在他的记忆里出现。但我记住了他们,记住了他们的馄饨以及其他值得思考的东西。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馄饨飘香在他们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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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晚报青潮A11卖馄饨的夫妻 2024-09-21 2 2024年09月2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