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全

　　秋天孕育成熟。每到这个季节，红透的野浆果点缀着斑斓坡野，呈现出独特的秋日风景。

　　我的老家是一个小山村，村后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蜿蜒山脉，山脉的南侧连接着三个纵向排列的小山头，村子就在最前面山头的山脚下。小时候，每到秋季，去坡野摘野浆果是最快乐的记忆。

　　刚入秋天，在山林间阳光充足的地方，生长着一种叫“坡攀”的野浆果，叶子青青，爬蔓生长，果苔上的果实饱满红艳，有一个个小颗粒组成，外形很像草莓，但吃起来的口感又与草莓不同，“坡攀”质地更紧实，酸甜口更爽，颗粒感更明显。“坡攀”果实一般都是成簇生长，摘取时只须掐断一节小枝就能收获多棵果实。

　　山岗上还有一种我觉得最珍贵的野浆果，当地人叫它“柴李子”。它是一种低矮的落叶灌木，贴着地皮生长，尽管主干不高，但它结的果实相对较大，个头和形状跟车厘子相似。这种果实起初颜色是青色的，口感生硬酸涩，成熟后颜色呈纯白色或暗红色，酸甜适度，脆爽可口。摘到柴李子后，一般现场都会把个头小、品相不好的果实吃掉，过过馋瘾；个头大、品相好的果实带回家中，与母亲分享，每到这时我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山野是荆棘的原乡。村前村后的山坡上、沟壑边到处都生长着荆棘树，荆棘树会结出许多果实——“棘针枣”。从夏天开始“棘针枣”就进入人们的视野，被大人小孩摘食，到秋天时“棘针枣”所剩无几，深秋季节只有生长在陡坡或悬崖边的荆棘上，还挂着又大又红的果实，需要冒险才能摘到它。这个时候，往往都是两三个人合作，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的手，组成人链，下到悬崖边坡上，最上面的人抓住树枝固定，最下面的人单手实施采摘。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深秋季节最诱人的是山野里的柿子树。这些无主柿树长得又高又大，足有上百年树龄，皲裂的表皮显示出柿树的沧桑。柿树的枝杈向上、向四周尽力伸展，罩住了半边天空。随着秋深日进，柿树叶子逐渐飘落，硕大的树冠显现出黄澄澄的果实，站在树下观望，高挂枝头的黄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就像水彩画一样漂亮。这个季节，我经常爬上树枝，在高空的枝杈间穿梭腾挪，尽情采摘，很多时候还要爬到制高点，摘取熟透了的“柿红”，这种“柿红”红艳皮薄，口感甜糯，是甜柿中的佳品。

　　姑娘果也是一种秋天的馈赠。每年秋高气爽之时，生长在田野里或道路边的姑娘果就会成熟，这种果实很奇特，它的果实被薄似蝉翼的土黄色包皮所包裹，酷似一盏盏小灯笼，很是好看。剥开包皮，里面的果实圆润、黄亮、光洁，形似刚刚出浴的少女，娇嫩羞涩。姑娘果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放进嘴里咀嚼，汁水饱满，甜似蜜汁，爽滑润喉。为了寻觅姑娘果的踪迹，有时就会耽误了拾草剜菜，直到傍晚还篓子空空，回家少不了大人们的一顿数落。

　　秋天山野里还有众多数不清的野浆果，如焉悠、糖李子、野山楂、狗奶子……这些野浆果都给我童年带来过无穷的乐趣！

　　老家的青山依旧，山野里的野浆果盛衰依旧，然而时代已有了很大的不同，野浆果不再有果腹充饥的诱惑力，现在的儿童对它已没了我当年的那份热情。野浆果兀自挺立在秋风里，点缀着荒野，装扮着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