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总是向往远方,兜兜转转才发现,其实山水不在远。
每逢周末节假日,沿唐岛湾海岸线的树底下、草地上,一顶顶帐篷就像冒出地面的蘑菇随处可见。有的是三五好友,有的是携儿带女的一家人,在帐篷外的草地上铺开防潮垫,把自备的佳肴美食摆开,端几杯薄酒海阔天空,颇有古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意境。
我也喜欢和好友在这山水之间徜徉,放松心情。躺在草地上遮上太阳帽,做个免费的全身太阳灸,阳光慢慢浸润身体的肌肤筋脉,所有的寒凉一点一滴地被逼出体外。晒了几次后背后,竟然感觉一直困扰自己的寒湿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朋友说这是大自然的馈赠,看来这普照众生的阳光不仅能调节心情,还能养生。
想看雪浪就到渔鸣嘴南岸那片海,去鱼鸣嘴的沿途一年四季有着不一样的风景,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花依着季节绽放,渲染着这条绸带,随时向窗外望一眼,都让人赏心悦目。找个草丛茂密,背靠大树的地方安营扎寨,待一顶帐篷撑开,钉子把帐篷四角嵌入地里,一个简易的家就建成了。盘腿坐在铺好防潮垫的屋子里,面朝大海,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三三两两的游人沿着海岸线木栈道闲庭信步,天南地北的乡音在耳边交织。放下手中的繁忙,走出生活的藩篱,长长的海岸线把他们的笑声拉长,看风景的人坐在帐篷里观望,帐篷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礁石边垂钓的老人举着鱼竿,身体掩在暗红的礁群中,长长的钓鱼线随波摇摆,老人气定神闲的表情让过往的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据我的观察,一中午也没见老人拽出鱼钩,身旁的一个小桶静静地依偎在他身旁。面对海浪翻卷,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老人哪是在钓鱼,他老人家分明钓的是一种心情,鱼竿只是他连接这片海的一个道具。但是他稳坐礁石边丝毫不受外界干扰,仿佛一尊石像一般。涨潮了,老人慢慢收起鱼竿,提着桶慢慢离开。收获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是波涛翻滚间老人脸上的那份泰然自若、云淡风轻。
好友几人沿着木栈道越走越远,在海边待到落日黄昏还迟迟不愿打道回府,我们一边采摘着路边的金银花,一边捡拾脚底下喜欢的鹅卵石,一抹晚霞盛开在每个人的脸上。回来的路看到靠近海边的沙滩边燃起璀璨的烟花,两束烟花在大海边升腾绽放,发出一串串耀眼的光。一个男生做着虔诚的动作在向一个白纱裙的女孩表白,身旁的几个年轻人祝福的欢笑声清晰地传来。我和好友不禁感叹,现在年轻人把爱情的宣言也搬到了海边,烟花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日来到唐岛湾公园,我们席地而坐,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漪,感觉海水就像在脚边轻轻絮语,禁不住对饮几杯,高歌了几曲。待远处的小牛岛渐渐淹没在夜色里,点上一盏灯,开始围炉夜话。夜凉如水,月光倾城,一轮明月从海平面升了起来,在海边生活了这么多年 ,第一次看海上升明月。
夜晚的唐岛湾沿岸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轮跳出海面的圆月像水晶般闪耀,又好似海底的宝石,发出异乎寻常的光芒。他们有的拿着手机对着海上月,调着角度拍摄,有的静静地望着明月陷入沉思,有的随着木栈道行走赏月……
“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我们坐在海边的石凳上,看一轮圆月渐渐升高,刚开始不太亮,随着慢慢升高,清辉倾泻,便觉此情此景,就是一首唯美的诗,不断冒出的词句就像这跳跃的月光,如碎银子在海面闪烁,泛着光亮。好友指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讲诗歌的创作,空间的转换,白描加隐喻……她的话语像一片白月光把我的心头照亮,我们就这样对着月光谈论着诗歌,谈论着文人墨客笔下眼中的月亮。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苏轼当年孤独走在月光下的悠然,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失意落寞的月下独酌……都曾在这片白月光里找到安放。
月亮自古至今都是孤独的,孤独地照着苍穹,孤独地东升西沉,还好今晚有聊得来的人陪着一起赏月,便不觉月有盈缺,世事无常的遗憾。临行时我频频抬头看那轮圆月,心想:山河远阔,人间星河,在薄薄的时光里,我们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我知道它也会渐渐消瘦,瘦成镰刀,瘦成月牙,就像万事万物,都会有缺憾的时候,也会有完满的那一天。
蝉鸣荷花开,在海边待腻了就想去看看花,几个好友一拍即合,利用周末休息日,启程张家楼,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赏荷旅行。“清水出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们低吟着关于莲的诗句走近荷塘,碧绿的荷叶和一朵朵莲静静地立在水面,似等故人归。不由得想起老舍文章里的句子:空气是那么清新,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总想高歌一曲,表示我满心的愉快。炎炎夏日中,万物皆受炙烤,而那池中的莲花,却迎着烈日,开得正好。微风吹过,送来一阵清润幽静的甜香,烦躁的内心也为之一爽。随从的小可爱竟然把荷叶顶在头上当作遮阳的伞,肉嘟嘟的脸庞顶着一片碧绿的荷叶,站在荷池边,“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的诗句油然而生。欢笑声回荡在一池荷田,所有的舟车劳顿消融在了这一池碧水之间。
身居依山傍海的城市,时不时就有说走就走的旅行,手边的光阴,可以让你随海浪吟唱,跟明月对话,也可把晚霞一饮而尽,和花海一起徜徉,山水之乐不在远方,就在俯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