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花池里有一棵不太高的山楂树,春天开出白色小花后就被浓阴遮蔽。被忘却了,独自悄悄结出一串串山楂果。现在却光秃秃的,可有可无。果实的美和叶子的美被挪作他用。
两棵黑体国槐,已经高过五楼,我刚搬来那会儿它刚及三楼,我常常与之隔窗相望,雨天别有滋味。夏日,也曾在树下看树冠盖满天庭,免费的绿色教育,待明年重续。
房后一棵柿子树挂着六十七个柿子,如六十七个落日,挂在厨房窗上。修辞着三餐,那个走过去的人是赞美者。
还有几棵枫树,前些天仍红艳如炉,我偶尔窗前观望,偶尔产生联想。
每天都有几只喜鹊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也有野鸽子和啄木鸟。我还目睹过小刺猬,至少三次,在墙根草丛里窸窣。
此外,就是只坐过一次的橘色长椅,像被搁置的小船静静泊在角落里。
本能
一只白蝴蝶从高楼的平台上,静止般,向下做自由落体垂降,姿态优雅,周围的空气是充气垫,重力已经消失,没有一点偏移。
万般轻灵,如摆脱了牛顿定律,不考虑是否将葬身于坚硬的地面,它从梦的边缘,五线音符似的飞翔,从这复杂的人间,自由自在且自信。
在将要摔得粉身碎骨的一瞬间,它扇动着翅膀,幽灵似的飞了起来,好像所有的坠落就是为了这陡然拉升。游戏的结尾,足够精彩的悬念。
它轻轻地落在一棵树的花朵上,像预谋的一样,精准而完美。
我是唯一的见证者,我惊诧于这完美。
可曾在人类危厄的命运中出现过?
闲坐
坐在海边一块礁石上,探究潮湿咸涩空气里的历史观。云的结构,怎样建筑起蜃楼,重塑一个瓷的王国,栖居着落日。
现实只是细浪与巨浪的时间差,平静的浅水区里,贝壳的残体钙化成了工艺品,随时可以摆在自己最后的诗集之上。谈论海洋动植物的可食性,双叶,单细胞的,以及没有心脏的食物,虽没有实物但读过书,他懂得。
不远处,正在形成一个超级旋涡,我们看不见,可生活,还需要躲过多少次灾难。船昼夜前行,浪花正翻腾不止,据说台风正在生成。海有难,会裂变出无数个新的海。
水天尽处,晚霞倾泻,诱惑下个十年。



前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