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修圃

　　搬到崂山这个小区，我倍感惬意。小区绿化极佳，园内高树低灌、花木扶疏，布局巧妙；石径蜿蜒，鹅卵石铺地，搭配凉亭长廊，宛如古代大户花园，可赏可游。尤其是绿植外那一圈红色塑胶跑道就令人眼前一亮。跑道一圈520余步，万绿丛中一点红，成了老少皆宜的锻炼好去处。在这些人流中，特别显眼的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太，中等身材，大眼睛。走路之快，年轻人未必能跟得上。耄耋老妪的绕圈，成为塑胶跑道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出于好奇，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西去的太阳斜照着她瘦瘦的身影，美到极致。我追上去搭讪：“老师，你贵姓啊？”“姓张。”“贵庚啊？”“83岁了。”“哦，咱俩同岁呀！”“您一天能走几圈啊？”“上午10圈，下午10圈。”听罢，我被惊得目瞪口呆，一天20圈，相当于1万多步呀！我每天走4圈，累得腿不打弯，像要摔倒似的。人啊，真不一样，我已气喘吁吁了，她还大步流星。我自动退到凉亭里大口喘气。

　　迎着秋风，看着五彩缤纷的落叶，有一种无名的惆怅。我对坐凉亭的另一位老太太说：“你看张老师，多令人羡慕啊！”那老太太姓赵，她说：“张老师也有糖尿病，为了不吃药，每天坚持快走，以消耗能量。”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想，这不失是一种好办法。不过，老年人不宜走得过快，她这种走法，不一定是好事。

　　果然，今年春天，张老师突然不见了，塑胶跑道上少了一道流动的风景，不无遗憾。有一天，在花园里碰到她老伴，我问：“怎么不见张老师了？”她老伴喜欢下象棋，虽然87岁高龄了，每天在凉亭里与棋友“万马战犹酣”！他见我问他，就说，张老师走路抻了筋了，每天拄着棍子在家里锻炼。我方明白。可是过了五个月了，仍没有见张老师下楼锻炼的身影，少了这道风景像生活中失去色彩一样。

　　这件事，使我联想起10年前的一幕。那时，我在观象山居住，每天早晨，我有晨练的习惯。有一位綦师傅，家住聊城路，他是某单位退休的司机，不到70岁。每天早晨与我们一起锻炼。锻炼的项目，不外是压压腿，打打太极拳什么的。也就是个把小时，各自回家吃饭。大约一个月，綦师傅不来了，我很纳闷，就问与綦师傅关系比较好的小安。小安说：“綦师傅腿痛得不敢走路了。”“什么情况？”我问。小安打开了话匣子：綦师傅，早晨在山上锻炼1个多小时，回家吃了饭，就出门走马路。每天从聊城路走到延安路，再从登州路转回家，大约2个小时。每天3个多小时的锻炼，快70岁的人了，哪能受得了？

　　小安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使我想到宋代欧阳修所说：“物过盛而当杀。”欧阳修强调的是“过盛”，也可以理解为过度、到顶峰；“杀”，并非杀戮，而指衰败、衰弱。因此，干什么事都要有个度，锻炼也如此，这个度就是“适度”，过了，就会走向反面，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