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欢

　　著名作家梁晓声祖籍山东，他一直关注平民的日常生活，其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人世间》是如此，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的长篇小说《雪城》是如此，他最新的散文集《人间悲喜》也是如此。

　　《人间悲喜》是梁晓声的精选散文集，凝聚了梁晓声的人生智慧和对生命的思考，是一本写给彷徨者的书。该书分为“日子明朗，万物可爱”“喜欢清风和烈酒，也爱孤独和自由”“以喜欢之心，慢度人生日常”“读书是好好生活的理由”“心怀浪漫和温柔，走遍人间春与秋”五个章节，共收入37篇散文，细述人生的悲伤和喜悦，苦恼与欢欣，失去与收获。读来只觉有一束光照入心灵，拨开眼前芜杂，顿感豁然开朗。

　　人生总是苦乐相间，梁晓声小时候家中贫困，但他仍从中咂出了甘甜的味道。在《给哥哥的信》里，他回忆儿时有一次生病，只想吃点心，哥哥二话不说冒着大雨就出去了，结果被淋成了落汤鸡，“草帽被风刮去了，路上摔了几跤，膝盖也破了，淌着血。可哥哥终于为我买回了两块‘带馅儿的点心’。”唏嘘之余，让人感念他们的兄弟情深。在《第一支钢笔》中，母亲为了挣钱给他买钢笔，在暴雨中像男人一样拉车，“腰弯得很低，上身几乎俯得与地面平行了，两条裤腿都挽到膝盖以上，双臂拼力压住车把，每迈一步，似乎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母爱的伟大和无私，令人动容。

　　如今的梁晓声，早已实现了很多儿时的梦想，他很知足，但仍有不少苦涩和无奈。在《儿子“采访”我》中，儿子不了解他的身世经历，也从不看他的任何一部书，这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但他“进而又想，有一个多少具有点儿精神叛逆色彩的儿子，也好。这样的一个儿子，时刻提醒我明白，我只不过是一个初二男生的父亲。除此之外，也许再什么都不是，更没有任何可得意的资本。儿子在家里教我夹起尾巴做人。”《我的梦想》则描摹了梦想中的生活：住到山清水秀的郊区去，有三四间房，挖一口水塘，养一些鱼虾和鸭鹅，再养一些鸡和兔，还有一条大狗、一只奶羊、一头能拉车的驴。阳光明媚的日子，便坐着驴车去赶集。平日喝自家奶羊产的奶，来客人了便杀鸡宰鱼，尽得野趣……不料，这一梦想遭到全家人的一致反对，就连朋友也奚落他不是真想当农村人，而是为了赶时髦。于是，他从此缄言，不敢再提。

　　梁晓声写自己的人生，也写别人的悲喜。他的笔触细腻自然，文字真实诚恳。在《看自行车的女人》中，他为进城务工人员遭受的不公平对待而疾呼：“阳光底下，农村人，城市人，应该是平等的。”在《乘客和黑车司机》中，他讲述一个不缺钱的企业家，因为偶然上了一辆黑车而引发蝴蝶效应，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连当地的生意都荒废了，反映了事物的两面性，以及人性修养和人生轨迹的关系，发人深省。

　　《紧绷的小街》写他曾经居住的童影厂宿舍旁，有一条小街，这里早先很幽静，出入的都是中国电影史上举足轻重的老导演老演员。后来，小街上有了摆摊的，煎饼、油条、粥、炒肝、烤肉串，再加上卖菜的，杀鸡、宰鸭、剖鱼的，还有那些乱停放的车辆，小街变得油腻肮脏。他现在的居处也有一条小街，同样脏乱差，满街油烟味儿，但管理部门束手无策，因为“每一处摊位，每一处门面，背后都是一户人家的生计、生活甚至生存问题”。看吧，那位七十多岁的大娘守着街角在卖咸鸭蛋；那个东北农村来的姑娘，卖三元一碗的大馇子粥；那对卖烧饼的夫妻有一个上小学的脸晒得黑红的女儿，寒暑假都会来帮忙；还有那个用三轮平板车卖豆浆豆腐的农村妇女，都指望小街过活。而这里的居民，从最初的埋怨渐渐变得好脾气了，“紧绷了十余年的这一条小街，它竟自然而然地生成了一种品格，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体恤。”

　　《生活锦囊——梁晓声答疑读者》，回答了诸多人生困惑和生活难题，有关婚姻、信任、婆媳关系、人际交往、事业、金钱，以及幸福。比如一名外企白领女子，不希望自己成为挣钱机器，希望享受一个女人该享受的逛街的片刻闲情。对此，梁晓声的回答幽默而犀利：一、祈祷上苍，赐金龟婿。他挣你花；他辛苦你闲适；他变挣钱机器，你变点钞机，问题迎刃而解，且其乐陶陶，其乐无穷。二、精神自慰法，想想农夫耕种，工人上班，学子苦读，芸芸众生，不辛苦又不“心苦”者，世上几人？三、给自己写个几年计划，住房何必太大，车子何必高档，再存一笔钱，跳槽。去谋工资虽不高而时间却充裕了许多的职业。“归根结底，幸福的标准之一也是一个人拥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想通了，自会认为其他代价是值得的。”

　　人生在世，悲喜参半是常态，生活就是一半诗意，一半烟火。在彷徨无助之时，不妨翻开这本《人间悲喜》，在淡定从容的字里行间寻得一些慰藉和力量。

　　作者简介：乔欢，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资深书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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