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途

　　回想童年时光，最是难忘与弟弟一起穿杨树叶的情景。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每到秋风染黄了树叶，我和弟弟就开始做穿树叶的准备了。准备的工具不外乎两样：一根麻绳，一根缝麻袋的钢针。等稀稀落落的树叶开始飘零，放学回家后，趁着天还没黑下来，扔下书包就和弟弟一起带着准备好的工具出门了。我家的老屋坐落在村子的最北面，离家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就是著名的二零四国道，那时候的国道只有双向两车道，公路的两旁各伫立着一排参天的毛白杨，杨树的外边就是一条近两米深的沟渠，沟渠里就是我哥俩寻找落叶的地方，当然，也是很多我们这般年纪的孩童出没的地方。

　　从钢针的孔里穿过长长的麻绳，再在麻绳的尾部拴上一根小木棍，我们就开始穿树叶了。那个年代，日子过得紧巴，杨树叶就成了许多家庭用以烧火做饭的辅助燃料，多数家庭的孩子都会利用放学时间去穿树叶，所以，两条长长的沟渠里到处都是脏兮兮又瘦小的小伙伴。可想而知，在那个“僧多粥少”的年代，杨树叶是抢手的“香饽饽”，我得拖着那条长长的尾巴使劲抢。于是，我和小我两岁的弟弟协同作战，我先抢到前头占领一段沟渠往前穿树叶，弟弟断后。有的时候，为了几片树叶还会与其他的小伙伴发生争抢的局面，甚至会发生口角。更有甚者，会发生拳脚相加的事情。不过，我和弟弟相对比较老实，一般会忍气吞声，不和别人计较，继续开辟新的“战场”。

　　杨树刚开始落叶的时候，穿满一根两米多长的麻绳我们得花将近俩小时的时间，它像一条秋天的粗项链躺在杂草丛生的沟渠中。看到弟弟还没穿完，我就赶紧返回帮他穿。但总有那么几天，两米多长的麻绳也会穿不满。到了初冬，树叶明显的多起来，穿一串树叶的速度也就缩短到一小时左右。那时候天也冷，生活困难，放学后已经饥肠辘辘，衣服穿的也不太保暖，手套帽子更是奢侈品，等穿完一串树叶，袖口总会被流出的鼻涕抹得锃亮。

　　由于树叶比较松散，总怕穿的不够多，就把树叶用力往下撸撸，腾出空隙再穿上一些。实在穿不上了，就把钢针取下，麻绳两头合拢打一个结，然后，往头上一套，再把一只胳膊穿过去，模仿电影里八路军战士背粮袋的样子，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家走。

　　回到家，哥俩从身上脱下一圈的杨树叶，扔进提前用砖头垒好的院子一角，把麻绳的结打开，提溜着拴着小木棍的一头往下撸，树叶撸完后，麻绳又仔细地缠在小木棍上，和钢针一起放在窗台上，等第二天再用。整理完毕，我们最最开心的还是爹娘赞许的微笑，还有那从烟熏火燎的土屋里冒出的地瓜饼子的香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墙角的树叶也逐渐堆成了小山，看着树叶堆起的小山包，仿佛自己瘦小的身板强壮了起来，也仿佛看到炉膛里熊熊的火焰，把贫穷的日子映出了希望。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煤制气或液化气，再也不用为取暖做饭没有柴禾而发愁了。

　　每次带儿子走在厚厚的树叶铺就的土地上，每走一步仿佛都会踩痛那些童年的记忆。看着一个个穿戴时尚，营养充裕，无忧无虑嬉闹的孩子们，不仅感慨万千。对于他们，落叶只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他们怎会感受到经历过蹉跎岁月的我们，因穿一串杨树叶子所带来的快乐与希望呢？

　　绳穿杨树叶虽然已经成为了一种记忆，但它却伴随了许多人童年的一段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