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刚

　　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于2024年8月16日上映。8月24日，山东艺术学院教授、山东省高校戏剧影视学类教学指导委员会秘书长吕双燕，在青岛大剧院与观众分享了其研究成果《〈红楼梦〉中人的现实生存与诗意栖居》。

　　现实生存，即人在现实中的真实生存状态。《红楼梦》及其改编作品，都是以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主线，着重描写荣、宁两府由盛到衰的过程，涉及封建礼教、世态炎凉和尖锐的阶级矛盾。

　　贾宝玉是一个又奇又俗的人物，他孤僻而夸张，是封建制度的叛逆者。他鄙视功名利禄，不屑于“学而优则仕”。他认为“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甚至为自己是男子之身而遗憾。在他的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无疑是与林黛玉的相爱。他俩的爱情属于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知己知彼。这场恋爱开始于贾宝玉的叛逆性格，又促使了他叛逆性格的最终形成。宝、黛不但追求婚姻自主，而且在恋爱中背离了封建家长制的条条框框，在反叛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导致了令人唏嘘的悲剧结局。

　　林黛玉带有比贾宝玉更加浓郁的悲剧色彩，她出身书香门第，学识渊博，富有才华。由于母亲早逝，失去庇护的她既孤傲清高又多愁善感。与薛宝钗世故圆滑，处处看家长眼色行事不同，林黛玉抑郁而敏感，内心深处渴望真挚的爱情。可她毕竟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封建礼教和传统观念在无形中束缚着她，当爱情萌发的时候，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认它。林黛玉和贾宝玉一样，厌恶仕途经济，鄙视名利之徒。所以，她被贾宝玉引为同调和知音，把爱情作为自己在贾府生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可是这种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无论她的身世还是我行我素的性格，都不能为风雨飘摇的贾府所接受。贾府唯一的选择只有牺牲林黛玉，聘娶家境富有、处世精明、循规蹈矩的薛宝钗，以此来纠正贾宝玉的非正统倾向，挽救家族的没落。

　　“宝玉挨打”是《红楼梦》原著小说和影视作品共同的点睛之笔。从深层来看，宝玉之所以挨打，并非贾政不疼爱这个儿子，而在于父子之间人生追求的不同。贾政希望宝玉成材，光宗耀祖。而宝玉偏偏拒绝成材。贾政要的是道德文章、仕途经济。宝玉要的是摆脱束缚、得乐且乐、得过且过，其余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毫无意义。在贾政看来，宝玉的思想里充满了颓废。这种人生观的冲突最后演变为一场暴力冲突，贾政不仅要用语言，而且还要用板子和绳索来教育宝玉。

　　宝玉与戏剧演员平等交往，同情被逼投井的丫头，贾环出于嫡庶间的嫉恨而挑拨是非……这些都只是宝玉挨打的导火索。其根本原因在于背离封建礼教的叛逆者与封建卫道士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宝玉挨打实质上是贵族大家庭中封建正统势力对叛逆者的一次镇压，入木三分地反映出封建末世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斗争的尖锐。

　　该事件重点彰显的，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不同性格及其言行。宝玉挨打后，宝钗去怡红院看他。这是宝玉和冷美人之间难得的一次感情交流。宝钗说：“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通过她的言行举止，表现出她很会处理人际关系。而黛玉只是默默掉泪，显得内向含蓄，并且充分理解宝玉的所作所为。

　　将宝钗、黛玉二人置于同一尖锐矛盾冲突当中，通过她们对宝玉挨打这一典型事件的不同反应的具体描绘，淋漓尽致地展现对比了她们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薛宝钗八面玲珑、深受封建礼教熏陶，她深谙世故、工于心计而又不露声色。在贾府中巧妙地周旋敷衍，如鱼得水；而林黛玉则感情纯真、与贾宝玉有着相通的叛逆心性。通过言语、动作、表情、心理的白描来刻画人物性格，而且不同人物有各自不同的言语、动作、表情和心理活动，这就赋予了人物鲜明生动的个性特点。

　　《红楼梦》的伟大在于以现实手法的描写，反映出了造成这一悲剧深刻的社会根源以及悲剧主人公的思想性格与悲剧之间的内在联系。以这一悲剧的发生发展作为中心事件，但又并不局限于这一事件，继而写出广阔的社会环境，写出崩溃中的封建家族的种种丑陋，展现了一幅幅诗意栖居、悲喜交集的人生命运图卷。

　　作为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红楼梦》中的诗意生存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那些瞬间即逝的诗意时刻，比照出了人间的繁杂，世态的炎凉，现实的残酷。现实生存与诗意栖居的矛盾，激发了一个个独特生命与现实困境的抗争，对自由理想的进取，虽然最终万念俱空归于悲剧，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正是存在于这可歌可泣的命运交响曲中。

　　作者简介：陈敬刚，青岛市影视艺术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