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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城市艺术
咏梅:当一个女人孤身上路
  ■咏梅

  □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米荆玉

  新片《出走的决心》首映场影迷对“李红”做出高度评价:咏梅又贡献了一个绝不容许自己的面目被模糊的经典银幕角色;在“咏读计划”的坚持中,读者感受到咏梅不张扬的坚韧、非功利的广博。

  2020年9月,56岁的苏敏驾车上路,带着2000多元离开了丈夫、女儿,开启了孤身浪迹天涯的圆梦旅程,“56岁阿姨自驾游”的故事当时轰动全国,也点燃了全社会关于母职、女性困境、女性自我剥削等多个话题的深入探讨。四年后的当下,以苏敏为原型的电影《出走的决心》正式上映,影片由尹丽川执导,阿美、尹丽川编剧,咏梅、姜武、吴倩、张本煜领衔出演。9月15日首映当天,咏梅亲友团在香港路大商影城举行特别观影,作为“青岛媳妇”的咏梅特意发来视频,感谢岛城影迷的支持。

  一位中年女人决定单身上路,抛开母职,挣脱婚姻,挣脱妻子、外婆的身份,单纯为了内心涌动数十年的渴求,找回自身的价值。正如克尔凯郭尔所说:“失去自我是最可怕的灾难,它会悄无声息地发生,仿佛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失去会发生得如此安静——失去手臂、腿、五美元或妻子时,一定会被注意到。”而当咏梅饰演的李红在片尾扔掉跟丈夫绑定的ETC时,猎猎长风吹拂,咏梅将女性“自我”的降临以动态的形式呈现在银幕上。

  在接受本报专访时咏梅表示:李红实际上代表了“普通女性”,“生活中困在某种处境里面的女性特别多,从小到大,从长辈到我们自己,一些传统内化在女性身上,甚至成为某种基因。可以说,我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和同情是天然的。”

  理解母职

  挣脱束缚

  《出走的决心》从导演、编剧到主角都是女性,她们对“中年女性孤身上路”的故事有着切身的关注和共情。咏梅在银幕上的呈现自然又质朴:她饰演的李红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渴望结婚却又进入了另一个牢笼。在工具化的婚姻里被长期轻视,压抑之下的她产生了“出走的决心”。影片一步步展现东亚女性在性别、婚姻、母职等多重议题下的困境,咏梅将女性从“丧失主体性”到“重获主体性”的过程呈现在银幕上。

  片中,李红终于崩溃、决定离家上路的那一夜,原本是三喜临门的一夜:丈夫孙大勇乒乓球比赛获奖、女儿正式转正、女婿升职,喜洋洋的餐桌上李红彻底爆发:我要走,一刻也不等了……咏梅表示,她十分认同李红的崩溃,“我觉得那一刻是李红自我觉醒的时刻:她对生活彻底失望,由于长期被轻视,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价值感,她的价值在家里面从来不被认同,那一刻她觉得很失望。”母职对女性的压榨在李红身上特别典型,咏梅坦言:“在传统的道德观和生活模式里面,母职带有牺牲的意味。以前,大家歌颂母职、歌颂母亲,实际上母职是个被建构的角色。在几千年的历史上,母亲要承托家庭,作为家庭最底层也是最基本的存在,她要牺牲自我。”

  尤为深刻的是,在围困李红的过程中,她的母亲和女儿既是母职压榨的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最理解李红的“同路人”。女儿孙晓雪一方面屡屡在李红上路时以“产子”“入职”等原因扼杀她的旅行,另一方面却深深地同情母亲,从父亲孙大勇手里夺回了母亲的新车钥匙。这种母女之间的母职传承、互害互爱,深刻验证了《出走的决心》的普适性。“演绎李红这个角色需要演员高度的专注力,才能在那种特别细致、细微的处理上做得充分。”咏梅表示,“关于这部电影,我和苏敏没有直接的交流,因为《出走的决心》描摹的不只是苏敏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个女性共同的命运。李红身上体现了普遍女性的困境,处在困境里面的女性特别多。”

  不止“她困境”

  也是“他困境”

  《出走的决心》里,姜武饰演的孙大勇酷似老一代的男家长。这位斤斤计较的丈夫数十年来和妻子AA制,老是把“你就是懒”“你就是不明事理”等指责挂在嘴边,直至将妻子逼成了抑郁症、逼得自残时,孙大勇的认知仍然停留在“就是拌了两句嘴”的层面。这种语言上的PUA和道德上的偷懒对年轻观众来说非常刺眼。

  在咏梅看来,孙大勇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正常的老公”,“孙大勇跟李红一样,都是被这个社会建构的、规训的人。孙大勇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天然觉得‘女人就应该要牺牲一切’,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对别人进行压迫,根本没有意识到。”

  在片尾高潮处,李红接到了孙大勇两年来的唯一一个电话,不是嘘寒问暖,而是讨要81元的过路费——李红车上装的是孙大勇的高速卡。李红愤然付钱,转手扔掉了那张如跗骨之疽的卡。此时,镜头一转,孙大勇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花瓶,里面是李红钟爱的花束——这一幕颇为精巧,可以理解为孙大勇的一点悔悟。咏梅认为,《出走的决心》是一部有理解冗余度的电影,“我觉得孙大勇肯定是处在一种困顿里,那场他坐在阳台上的镜头其实像是在表现一种男人的困境。这个故事不仅是女人的困境,男人也在困境里。那束花代表着某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出走的决心》导演尹丽川身份多元,她既是欧洲影展青睐的女导演,也是一名诗人、作家,在音乐史和影史上都有着深刻的痕迹。咏梅和尹丽川相识多年,“我和导演在电影题材、内容表达等方面还是挺一致的。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了,第一次合作是拍短片《重塑》。她其实是个诗人,我喜欢她作为艺术家的想象力。女性之间合作,表达女性主题,让我们在沟通上容易抵达,尤其她还是跨界的艺术家,屡屡产生不一样的想法,这会给我一些新鲜感和启发。”

  近年来,咏梅不断塑造有影响力的女性角色,从《地久天长》的失独母亲、《小欢喜》里的高三家长、《刺客聂隐娘》里聂隐娘的母亲到《出走的决心》里的中年觉醒女性,展现了她演技的不同侧面。《出走的决心》首映场影迷对“李红”做出高度评价:“咏梅又贡献了一个绝不容许自己的面目被模糊的经典银幕角色。”咏梅表示:“我其实希望有机会出演更多女性视角的作品,希望能多有一些《出走的决心》这样的电影。就角色来说,我当然会选择能首先打动我的好故事。”

  “咏读”计划

  阅读不辍

  咏梅不仅是一位演员,也是演艺圈著名的读书人。2019年,她与“理想国”合作创立了“咏读计划”,5年来分享了54册优质读本,展现了开阔通达的文化视野。她与著名翻译家陈以侃对谈毛姆的《刀锋》,与设计师朱赢椿谈充满童趣的“虫子书”,与隐居作家顾湘谈都市里的“老实好人”,与山东作家魏思孝对谈“北方平原乡村志”。在长期主义的阅读里,读者感受到了咏梅不张扬的坚韧、非功利的广博。

  5年来,“咏读计划”的内核逐渐凸显,从特雷斯特《我的孤单,我的自我》、吉井忍《东京八平米》、李一诺《力量从哪里来》到德博拉·利维《女性成长三部曲》,“咏读计划”以持续的阅读开掘出丰富多彩的生命形态,对于女性成长、个体自愈、心理缝合有着鲜活的助益。尤其近年来女性阅读成为图书市场的重要话题,上野千鹤子《厌女》、赵南柱《82年生的金智英》等现象级图书备受女性读者喜爱。咏梅坦言,阅读对于女性来说非常重要,“它能打开心智,让人感受更广阔的天地。其实,传统对女性的束缚还是蛮大的,阅读让你获得更新鲜的感受,眼界更加开阔。看到世界那么丰富多彩,反思自己是不是停在一种困顿里,停在怎样的困顿里面。”

  即便演艺工作繁忙,咏梅仍然坚持阅读。“阅读需要建立一个习惯,长时间阅读会建立完整的语境,保持你思考的延续性。大家看短视频一划而过,根本不会有空间来展开想象和思考,只有一时的满足感。”咏梅说。

  “咏读计划”与大众阅读保持同步,从毛姆《刀锋》到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从小说、诗歌到非虚构写作都包含在内。“我个人偏好看社科类、哲学类图书,‘咏读计划’吸引了很多年轻的朋友,我推书时会想到他们,希望通过阅读建立更丰富的知识架构,因而,我会推荐各种各样的书。我有一些问题要想清楚,有好奇也有意愿去探索和思考,长时间的阅读对我特别有帮助。”读了这么多书,咏梅自己的写作计划让外界好奇,“我其实不太擅长书写,还没有创作的习惯。目前,我还没有写书的想法,读别人的书就好了,没准以后会有。”

  从9月10日北京首映到9月15日公映,《出走的决心》持续成为话题焦点,搅动整个影坛。对于电影内涵的辨认、探讨也让李红成为2024年大银幕上的蚀刻形象。在青岛亲友场现场,咏梅特意发来视频向影迷致意。她表示:“我特别特别喜欢青岛的秋天,我喜欢在海边散步,吃蛤蜊。这几年工作忙,我经常想在秋天回青岛,可惜没有时间。毕竟我是青岛媳妇,对青岛有着别样的感情,希望接下来有机会到青岛跟影迷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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