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者》是挪威导演埃斯基尔·沃格特2021年的新片,在宣传前期放出物料时,影片创意十足的海报就曾引起不小范围的讨论,加上身处前哨的影评人也多半好评,一下子把国内观众的期待值推至顶点。作为一部儿童惊悚片,《无辜者》明显区别于早些年的《小丑回魂》和《遗传厄运》,它不以超自然现象为主体做讲述,而是从人物性格和行为动机中展开分析,影片中可以察觉到不少大师导演成熟的影像技巧,同时也不乏沃格特自己的创意设计。
《无辜者》的故事内核脱胎于《闪灵》,以北欧文艺电影中所常见,对真与善的冷峻求索呈现。两部片同属超自然能力的奇幻概念,在库布里克的处理下,让它与天真幻想的能力挂钩,而沃格特则将其化成人性中原始的恶,孩童丧失的童真。在惊悚效果的制造方面,两部有着同样的思路——处于封闭环境下的心理暗示,恶性事件的放大,恐惧因素的解放,直到最终崩溃爆发,虽然《无辜者》的背景是偏僻的多种族贫民社区,算不上典型的封闭空间,但也凭借极低的流动性和内部的复杂性,达到相似的效果,并且它们都存在着隐藏的,带有很强宗教意味的约束条框,《闪灵》里丰富的细节暗示无需赘言,《无辜者》中树林中建筑的社区和大量的俯视空镜,昭示着民俗中 “自然神”的原始崇拜,这些元素为故事蒙上一层或有历史可考的神秘阴影。与《闪灵》相比,《无辜者》塑造了数位重要角色,以达到多角度、多方面的心理对照,不依赖于传统惊悚片的情节需求,这样来看,它的故事框架更加灵活随意,同时也一定程度上模糊了类型片的特征。
《无辜者》的情节十分简单,故事的节奏和推进也较为缓慢,惊悚感由浅入深,沃格特意图表现孩童内心世界的复杂,以此突破个体经验的局限,四个性格完全不同,属性划分工整,同时带有一些动物感的孩童,被种族、社会和家庭等因素围困、霸凌,男孩本杰明童真的逐渐丧失推动着故事发展,虐猫事件是一切的开端,三次灵魂出窍般的主观镜头是他黑化进程的节点,但其本质也不过是最开始缺乏父母的引导,其余三个女孩都在寻找认同的过程中被迫卷入事件,故事在浅层表达“超能力不受控”的同时,放大了孩童接触新世界的未知与恐惧。导演对“恶”滋生的刻画独到,明亮清新的画框中,孩童以天真为名的恶行让人恐惧。
影片依托视听语言传递各种情绪,塑造心理惊悚氛围,对孩童的精神异化展开探讨,几次暴力场景中女孩的视点镜头和局部限制镜头强化了悬疑效果,天桥行凶的主客观转换长镜头,更是把性本善的假设彻底击碎,结尾姐妹二人以暴制暴的行动,虽有意地去奇观化,但依然避免不了把人物工具化的嫌疑,有智力缺陷的安娜完成了从“中立者”到“施暴者”的转变,一开始就有坏小孩属性的伊达,所作所为实际上也是出于关系认同的需要,她甚至不能对善与恶有完整的判断,而是遵从自身的动物性。电影中的声音设计也是一大亮点,多次画外音的精妙运用衬托超自然能力的威力,配乐暗沉阴郁,令惊悚感浸入心底。
《无辜者》不失为一种家庭教育片的新拍法,但也跟北欧家庭的厌童分不开关系,片中的超自然力量只是一种借喻,孩童一开始并不具备道德和善恶的观念,需要成年人的引导教束,然而有时在成年人角色缺席的时刻,往往才是孩童们成长为“普通人”的关键。



前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