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占的小说集《制琴记》日前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同时被列为该社的重点出版品牌 “中坚代”。书中共收入阿占近两年创作的十部最新中短篇小说,全部在重量级文学期刊诸如《中国作家》《小说月报原创版》《解放军文艺》《芒种》 《山东文学》等发表过,一半以上被 《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中国当代文学选本》等转载,先后入选《2019中国年度短篇小说》、“2019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排行榜”、《小说月报2020年精品集》、《小说月报原创版2021年精品集》《绽放:当代中短篇小说精品选》等多个重要年选与排行榜。在这本小说集里,阿占关注城市发展进程中的老城区命运、关注海洋文化与生态、关注天下匠人,也关注头生反骨的人,力求以散淡之笔写传奇故事,写出艺术的高度、广度、深度、温度。
书写小城人物:胡三韩五,确有其人
小说集的主打篇章 《制琴记》曾摘取第十九届百花文学奖,授奖辞写道:《制琴记》让我们再次回味古典美学追求,意境优美,韵致古雅。小说在婉转悠扬的古典氛围中徐徐推进,将音乐之美、知音之情与匠人之志展现得淋漓尽致。制琴故事里,阿占触摸到了人生的幽深并提供了东方的超然智慧。
阿占在《〈制琴记〉创作谈》一文中追溯了这一作品的出炉全过程:
第一次接触胡三韩五,是因为我所负责的报纸版面正在进行 “匠人故事”报道。我写了烧陶的、做船的、修表的……某天路过一所德式老房子,眼前忽然一亮,制琴的!那是2014年早春。
胡三韩五对我这个“名记”并不待见,甚至有些冷漠。我的采访似乎影响了胡三做琴头,问他,爱答不理。韩五相对随和一些,他负责打打圆场。我站在半成品、木屑和工具之间,不怕尴尬。看人“杀底”,又学美术出身,用文学语言素描人物,我还是自信的——二人不说话,我也有办法。
大半个版面的报道很快出来了。再去琴作坊,胡三韩五态度热络起来。倒不是因为这篇人物故事让他们出了名,而是我的笔墨没有跑偏之缘。 “你对木头的把握挺到位。 ”胡三说。 “没想到你懂古典音乐啊。 ”韩五说。
就这样成了朋友。我经常去琴作坊坐坐,闻闻木头的暗香。在那里,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淌。我遇见了很多琴童、演奏家,当然也有附庸风雅者。琴作坊的故事于不经意间堆叠起来,形成了无数的局部。2018年1月出版的非虚构散文集《私聊》,我书写了99种不一样的活法,其中,胡三韩五出现在“匠人”章节,题目便是《制琴记》。
从散文版的书写到小说版的出炉,据阿占透露,这个过程得到了一位朋友的诸多帮助:“这个朋友是颇有成就的物理学家,剑桥博士后,现为美国一所著名大学的终身教授——最关键的,他是曾经学过十年小提琴的青岛老乡。他动用自己的音乐储备给了我很多专业知识,莫扎特D小调第41交响乐第二乐章的经典所在,勃拉姆斯第一首交响乐与贝多芬贝作品曲风的比较,等等。微信聊天时,我能听见古典音乐在其身后萦绕,他不停地回忆着青少时代的青岛往事,又何尝不是游子思乡呢。 ”
不仅仅是 《制琴记》的胡三、韩五,还有《人间流水》的啤酒屋老板小五哥、拾荒者喜子,《满载的故事》的“海猛子”满载等,整部小说集聚焦的是我们身边最普通的人,甚至是生活在暗处的,但他们从未放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每一个人都“用力地活着”,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也照亮了周围的世界。 “他们孤傲,执著,只为美善低头,绝不媚俗。他们的端行,他们的琴音,给物欲嘈杂带来了诗意留白,是小人物对于大时代的深情抚摸。 ”
观海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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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早报记者周洁
书画老城“泛文化”:打破壁垒,用贯通破题
《制琴记》中,木匠胡三、琴行老板韩五对乐器以及制琴技艺有着精妙的领悟:“在他眼里,树木是有血肉经脉的生命体。从一棵树到一块木头,不是消亡,而是重生。好的木头一旦被做成了一把好琴,那简直就是灵魂的独步。”《人间流水中》有青岛人喝散啤的独特呈现:过去用玻璃罐头瓶喝,用粗瓷大腕喝,用搪瓷缸子喝,现在用塑料袋插吸管喝……青岛人还真是把散啤喝出了花儿,喝出了原创。还有啊,“个”是青岛人点酒时最常用的计量单位。“来两个酒!”这么说的,才算青岛土著;还有《满载的故事》中关于鱼类、海流、鱼汛,《石斑》中各种玩海故事等,都是细致而有深度的,也使得这部小说集充满知识性、可读性与趣味性。
《制琴记》这部小说集,带着鲜明的正统气息和扑面的艺术气质,展示了作者在艺术与文学方面的天赋。作者将她的绘画专长,化于小说创作中,一部小说,就如同一幅画——谋篇布局,故事架构,人物塑造,就如作画时的浓淡、远近、着色、勾勒、留白……同时,书中阿占自配20幅黑白插画,再一次以“边写边画”两套笔法,完成了艺术的构建。评论家贺绍俊认为,“像阿占这样具有艺术天分的人又迷上了小说创作,那一定是文坛的幸事。 ”评论家梁又一认为,“在成功实现文体间融合的基础上,阿占还试图把绘画中的留白引入作品内部。”评论家温奉桥认为,“阿占这类颇富知识含量的小说,极大地拓展了小说的美学边界和艺术境界,并对知识、美学、日常生活等命题进行了重新思考。阿占就像一个逆飞的精灵,她的小说完成了向中国小说正典传统的回望和致意。 ”
不论是从绘画到写作,还是从散文到小说,阿占构架着自己独特的文学版图。阿占认为,绘画与文学融通,相互启发和补充。 “绘画让我注重文学的留白,几乎在每一篇小说中,我都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想象空间。绘画让我擅长文学的白描,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接受素描训练,通过线条捕捉形象。无论是绘画和文学,我都设置了一个‘破坏掉’的过程,窃以为,创作不能太顺了,否则作品容易油气、匠气。”而打破散文与小说的壁垒,也是因为她本人擅长书写“有故事的散文”,而不是凭空抒情,“我一直非常注重事物的过程。法国新文学文体实践就是‘贯通’,打破壁垒,博尔赫斯、卡尔维诺都是拐点的标识。所以在我看来,用散文的笔法讲故事、写有故事的散文,二者基本上都是一回事。如果一定要强调不同,小说需要埋下矛盾线,引爆矛盾点,也就是所谓的‘破题’。 ”
作为一名深情的青岛土著,一个老城痴迷者,阿占用文字描摹岛上风物、人文民俗、非虚构史,至今已持续了25年。近些年来,阿占一直关注“泛文化”领域,“包括海洋生态、殖民遗迹、地理物候、啤酒文化、后工业、匠人、艺术业态等。”她认为自己所接受的文学启发和影响大多来自“泛文化”领域,“艺术史、音乐史、建筑史的流派衍变与文学史平行,我似乎更喜欢从里面寻找坐标系。 ”而在接下来的书写计划中,阿占仍将继续在地文化的书写,年底将出版的中篇小说集《后海》、长篇小说《潮汐》也正在推进中。据悉,后者被列入“山东省优秀文艺作品孵化项目”和“文艺精品创作质量提升工程”,以历史与当下两条线索,跨越胶州湾120年的历史时空,讲述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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