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那些事

青岛早报 2023年06月15日 侯修圃

  ●侯修圃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白居易老先生的话,说出了农民的辛劳。的确,农历五月,我国北方就开始收割麦子。俗语说:“麦熟一晌,谷熟一秋。”热辣辣的太阳照着,南风一吹,小麦“嘎巴嘎巴”响着,麦穗就弯头了。打眼一望,麦浪滚滚,此起彼伏,香气扑鼻。正所谓“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垅黄”。这时如不收割,小麦就掉头了,本来丰收的年景就可能歉收,所以家家忙着收麦子。

  记得20世纪50年代初,还没成立合作社,我家种了两亩小麦,眼看要收了,家里却没有劳力,母亲急得团团转,她从集市上寻了两个“工夫”。早上五六点钟,母亲领着两个“工夫”上坡了,待“工夫”开始拔麦子,母亲回家做饭。拔麦子,就是把小麦连根拔起,扑打掉泥土,用铡刀铡下麦秸,晒干后好当烧柴。八点钟,母亲挑着担子,一头是稀饭,一头是饼子、馒头和小菜之类的,颠着一双小脚,走在田间小道上,颇有“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的意境。走到地头放下担子,两个“工夫”只拔了一小部分,母亲有点不悦,但没说话。两个“工夫”开始吃饭,母亲就拔麦子,等“工夫”吃完饭,母亲的进度已赶上他们。一上午,母亲紧跟他们背后,使两个“工夫”没有偷懒耍滑的可能,他们叹口气说:“大嫂子你太能干了,真像女汉子,俺服了。”从此,母亲“女汉子”的名头不胫而走。

  真正见识割麦子,是1970年。那年4月,我去昌北“五七干校”学习锻炼。昌北是盐碱地区域,全凭挖沟、清淤、引水把盐碱压下去,种庄稼才能长。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小麦成熟了。校部号召收割麦子,我们二连七十人个个摩拳擦掌。班长说:“明天割麦子,四点半起床,五点开始收割。”第二天早晨起床,天还黑乎乎的,我把母亲给我捎的炒面用暖壶水冲上一碗喝了。那时实行计划经济,我每月的粮食定量二十七斤半,是吃不饱的。在地头上,班长宣布:“每人割三垅,全班比赛。”话音刚落,我们争先恐后挥镰收割,一会就割倒一大片麦子。班长毕竟年近五旬了,落在后头。经历过抗美援朝洗礼的他哪能落后,抬头看看前头的人谁也不示弱,挥镰冲向前去。经过一上午的比赛,我名列第二。如今,收麦子不再用镰割手拔了,但我经历的收麦时节,仍然常常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