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自放
《满江红》是由张艺谋执导,沈腾、易烊千玺等主演的春节档电影。以悬疑、喜剧等元素为外壳,将家国情怀与商业类型片元素进行了融合,整部影片“很张艺谋”。
《满江红》悬疑与喜剧杂糅的特点非常明显,这是张艺谋在商业方面的考虑,他执导过喜剧悬疑类的《三枪拍案惊奇》,也执导过谍战类的《悬崖之上》,还执导过身份成谜的《影》,三部影片的手法糅合起来,形成了《满江红》喜剧与悬疑杂糅的风格。
首先说喜剧。看到沈腾与岳云鹏这样的演员阵容,你就知道张艺谋这次搞喜剧是认真的,起码在表现形式上喜剧的元素不会少。从沈腾叫易烊千玺三舅,影片的喜剧效果就出来了。岳云鹏稍显克制的贱兮兮的副总管形象,也输出了不少喜剧段子。可以说,在影片前三分之二的篇幅里,喜剧的段子比较密集。
再说悬疑。“金国使者死在宰相驻地,所携密信也不翼而飞。”这样的剧情设置,就是明显的探案剧开头,按着这样的设置,抽丝剥茧,嫌疑人一个个排除,嫌疑人一个个死去,线索不断向前延伸,《满江红》符合大多数悬疑题材作品的故事逻辑,只不过,加上古装,放置在一个“南宋绍兴年间,岳飞死后四年,秦桧率兵与金国会谈”的背景下,为影片表述更为宽广的情怀埋下了伏笔。
《满江红》也是张艺谋将喜剧与悲剧的反差灵活运用的作品。喜剧元素是外壳,内核依然是悲天悯人的悲剧,喜剧与悲剧的反差形成的悲喜交加,在影片中比较明显。
古希腊先哲亚里斯多德认为,喜剧模仿的是比一般人较差的人物,所谓“较差”,并非指一般意义上的“坏”,而是指丑的一种形式,即可笑性,可笑的东西是一种对旁人无伤,不致引起痛感的丑陋。亚里斯多德最早关于悲剧的定义是:“悲剧可以唤起人们悲悯和畏惧之情,并使这类情感得以净化,获得无害的快感。”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满江红》中,沈腾饰演的张大就是一个“较差”的小人物,从而在影片前三分之二的篇幅里达到喜剧的效果。金国使者死在宰相驻地,小兵张大成为“背锅”者之一,他们被要求抽签领死,张大极尽搞笑能事,胆小怕事的他还是阴错阳差地卷进是非。在随后的探案过程中,他表面上不断地被别人侮辱,展示着“不致引起痛感的丑陋”。
类似的起到喜剧人物作用的还有岳云鹏饰演的武大人,这个角色类似赵本山在《三枪拍案惊奇》中饰演的角色。当然,《满江红》在喜剧元素运用、悬疑故事链条构建、影片主旨等诸方面,都是《三枪拍案惊奇》无法比拟的,岳云鹏饰演的武大人,相比赵本山在《三枪拍案惊奇》中的角色,有更为丰富立体的综合表现,体现出角色“较差”带来的可笑性或滑稽感。比如,武大人的腰刀接连三次被不同的人拔走,这个人物在喜剧概念上的“较差”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喜剧只是《满江红》的外壳之一,当张大将刀捅向刘喜,悬疑氛围增强的同时,悲剧本色自此开始。随着联合刺杀秦桧的动机暴露,一个个同伴被杀掉,张大背上的“精忠报国”貌似也要被刮掉时,悲剧氛围越来越浓厚。观众的悲悯与畏惧之情渐渐升腾,悲悯的是一群小人物的悲惨,畏惧的是他们可能会更惨。随着最后秦桧背诵岳飞的《满江红》,全军将士复诵,观众“情感得以净化,获得无害的快感”,完整的悲剧故事终于达成。
《满江红》有着历史情绪与文学情境叠加的影子。虽然有“南宋绍兴年间,岳飞死后四年,秦桧率兵与金国会谈”的背景设置,但《满江红》显然不是一部历史片,“南宋、岳飞、秦桧”这些要素外化为一种真实的历史情绪,这种历史情绪与电影的文学情境融合,通过“全军复诵”岳飞《满江红》这样仪式感十足的内容,以期待实现与观众的共情。
《满江红》的历史情绪,要素是片中人物要完成的“任务”,即岳飞是忠臣,岳飞为奸臣所害,通过秦桧之口传颂岳飞《满江红》的形式,实现对英雄的致敬。这种历史情绪,之前已经通过不同的艺术形式,包括老百姓的口口相传,形成了“共识”。
将历史情绪文学情境化,仪式感是必不可少的。在《满江红》中,孙均要秦桧(实际是替身)背诵《满江红》,并下令“全军复诵”,引出了影片最后阶段的大场景,从一个人,到传令兵,到部分士兵,到全体禁军,一起背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样的场面很燃,也很容易让观众共情。通过电影的大场面让观众共情,张艺谋是擅长的。这样的方式虽说有些“直给”,但结合剧情,情到深处,还是管用。
作者简介:倪自放,资深媒体人,山东省签约文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