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杰

　　小时候，每年秋天摘回山楂，母亲都会煮一大盆糖水山楂，装到罐头瓶子里，留着给我当冬天的零食。如今，家里的果树多年疏于管理，早已结不出果子了。母亲的手也出现了关节变形，怕冷也怕热，不再适合做罐头了。我吃惯了母亲做的糖水山楂，总觉得买来的差点味道。

　　那天去梅姐家，她送我一袋山楂，我忽然有了自己煮一回糖水山楂的冲动。

　　记忆里，母亲处理山楂的籽很简单。她找来被我废弃的圆珠笔，铁杆的那种，将笔的上半部分去掉，中间到笔尖的位置就变成了一边大孔一边小孔的圆管，放到开水里煮一下消毒，然后将洗好晾干的山楂拿过来，将大头对准山楂底部的位置，用力地戳下去，山楂籽就从山楂的另一头出来了，母亲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处理一盆山楂。

　　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找来旧笔杆，高温消毒，开始处理山楂籽。才处理了三四个，手指头上就磨起了泡，山楂籽卡在笔管里，怎么也弄不出来。老公也没比我强多少，虽然没磨到手，可用了半小时才处理好十几个山楂。我们果断放弃笔杆，改用水果刀把山楂切开去籽。起初是从中间切开，让山楂保持完整的半圆形状，后来越来越没有耐性，就不再追求外观美感，只要把籽抠出来就行了。

　　好不容易把一袋山楂处理完，放到凉水里泡上，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打电话问母亲。

　　母亲告诉我，先烧一锅开水把山楂倒进去，等锅里的水重新沸腾时将山楂捞出来，放到凉水里泡上。山楂凉透了以后，换一锅凉水，把山楂放进去，撒上一袋白糖开始煮。煮的过程中需要不时地搅一下，避免山楂粘到锅底上，煮到山楂表皮开始发黄时，尝一下山楂水的酸甜度，确定是否还需要放糖。只要山楂表皮微微开裂，汤汁酸中泛着甜，山楂就煮好了，赶快倒进大盆里晾上，凉了以后甜度会提升一点，所以不要加太多糖煮太甜了。

　　我严格按照母亲教的方法开始煮，家里白糖用完了，就用黄冰糖代替。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小火熬煮，砂锅里的山楂终于变成了我记忆中的样子。我满心欢喜地把它们盛到盆里，等待晾凉。可不知为什么，吃在嘴里怎么也不是母亲做的那个味道。

　　给母亲送去一瓶我亲手做的糖水山楂，把我的困惑讲给她听，母亲尝了一口山楂，微笑着告诉我，她觉得我煮的糖水山楂很好吃，不用坚持找回她做的味道，有我自己的味道就好，她很喜欢。只要是我做的，里面有我的爱，她都喜欢。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那一刻，有泪轻轻滑落面颊。我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争取每个周末都回来认认真真给父母做一顿饭，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会满心欢喜地说好吃，像我小时候吃母亲做的饭一样。到了父母这个年纪，知道女儿爱他们，就非常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