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记得,他们就活着

——读庞贝长篇小说《乌江引》
青岛早报 2022年07月30日 李仲

  李仲

  毛泽东曾说:“没有二局,长征是很难想象的。有了二局,我们就像打着灯笼走夜路。”伟人所说的二局,就是庞贝长篇小说《乌江引》中涉及的中革军委二局。书中的一个个密码战故事,揭示了隐蔽战线的胜利对于中国革命伟大进程的重要意义。

  书中提到,自1934年10月中央红军离开苏区,到1935年10月长征结束,军委二局破译国民党军密码177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准确的情报,为毛泽东指挥红军一次又一次突破重围、绝处逢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那个生死攸关的危急时期,从1932年秋首破敌军密码算起,到1936年秋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军委二局破译的国民党军各类密码有860种之多。而小说中主导破译的曾勉、曹大冶、邹生,真实原型就是“破译三杰”曾希圣、曹祥仁和邹毕兆。

  小说将主要笔墨集中于中央红军长征中北渡乌江和南渡乌江这一时间段,其中包括遵义会议、土城之战、四渡赤水等重大历史节点,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不曾熟悉的战场——中革军委二局的密码战,这是以往长征题材文学作品鲜有涉及的领域。所以,有评论认为,《乌江引》“丰富了红军长征主题的文学书写,拓展了军事文艺创作的空间”。

  小说采用的“速写”和“侧影”组合以及双线结构形式,亦是值得称道的成功探索。前者是二局一位无名英雄的战地笔记“乌江引”,后者是何博士寻访战争年代从事秘密工作的外祖父下落的经历。其中战地笔记“乌江引”则是何博士寻找到的重要资料,是连接两部分的桥梁,历史与现实由此完美融合。那些湮没于历史深处的碎片化记忆,终于在作者手中拼接出一位位无名英雄的“速写”,形成了多角度多维度的“侧影”,从而真实立体地塑造出了奋战在隐蔽战线的红军英雄群像。

  作者庞贝在解放军机要部门工作过,对隐蔽战线的重要性认识深刻,对从事密码破译工作的无名英雄非常敬重,因此使得《乌江引》对历史现场的复现,对英雄精神的探寻,具有了基于个体生命感悟的独特表达。

  小说开篇,曾勉、曹大冶两人苦熬三天三夜破译刘建旭的密电,促成中革军委下令红军部队更改行进计划,向黔东南黎平前进,避免了钻入敌人的包围圈。而这次挑战身体极限的破译,对他们来说却是习以为常。书中描写了他们破译成功后的习惯动作,大喊一声:“破!”同时猛击一下桌子。这种淋漓尽致的情感释放,饱含着舍我其谁的自信和直冲云霄的豪迈。正是在这一次次的情感释放中,更加坚定了他们钢铁般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在土城之战中,曾勉、曹大冶、邹生兆一位腹痛,一位发烧,一位失眠,他们却依然在枪炮声中顶住巨大压力,就地侦听,就地破译,一昼夜就破解了敌军的密电。由于及时摸清了敌情,红军再一次摆脱险境,开始了一渡赤水。越来越严重的失眠头晕伴随了邹毕兆一生,难以忍受的折磨,终使他在1944年无法与敌军密码继续缠斗。

  反观国民党方面,他们建立了庞大的无线电侦察机构,购置了最先进的破译设备,雇佣了外国密码专家,但对红军的密电一直“无从分析”。蒋介石命令手下的密码专家黄季弼破译红军密码,黄季弼在报告中强调了一番客观原因后表示:“职与全体人员再三讨论,咸认为无法办理此事。”其实,根本原因在于他们缺乏必胜的信念,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

  周恩来同志不仅对曾希圣领导二局取得辉煌战绩予以肯定,更是褒扬了隐蔽战线的将士们意志坚定,严守纪律,甘做无名英雄的奉献精神。出于保密的需要,二局的工作唯有中央和军委领导知道,他们的功勋不能宣传,受到自己人的误会也无法解释。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他们只能是无名英雄。“有名的英雄不足奇,无名英雄更可贵”,这是曾希圣的一贯认识。直到病逝,他都严守纪律没有向家人透露一点自己的辉煌往事,心甘情愿做了一辈子无名英雄。

  已经解密的长长的无名英雄的名单上,还有钱壮飞、张露萍、项与年、蔡威等等。其中蔡威被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称为能够准确提供敌情的“菩萨”,对截获的敌人密电,蔡威有时无需密码本就可以译出来,常常是边抄收边破译边上报。红军第三次过草地时,他不幸因重疾去世。由于工作性质原因,他很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直到1985年家人才找到他的遗骸,家人烈属的身份最终得以确认。1986年,徐向前元帅为其题词“无名英雄蔡威”。

  “只要有人记得,他们就还活着”,这是庞贝写作《乌江引》的初衷。当年,红军南渡乌江后,当地百姓自发掩埋了许多红军烈士的遗体,其中就有二局的烈士。百姓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知道他们为谁而死。今天,这些无名英雄仍然还活着,《乌江引》就是对他们最高的礼赞与致敬。

  作者简介:李仲,青岛琴岛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