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世界、无垠的宇宙,缺少不了任何一个物种的存在,比如入秋后应时而生的蟋蟀。这些天里,每到傍晚或入夜,那熟悉的蟋蟀声便不绝于耳,倾诉着时令的更替,吟唱着生命的赞歌。秋天里,不能没有蟋蟀声,否则便显示不出天地的悠远与生命的短暂;生活中,只要仔细品味蟋蟀声,就能够从那略带嘶哑的低吟浅唱里,感受到天地自然的力量以及自然世界给我们的生活启示。
青岛人对蟋蟀不陌生。蟋蟀是一般的叫法,古籍上也称作蛩;在青岛方言里,蟋蟀还被叫做“土渣”,可能是指这种昆虫生于土里吧。记得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每到入秋后,多数男孩子都喜欢到田野里或马路旁去捉蟋蟀。夜晚来临后,孩子们拿着手电筒顺着蟋蟀的叫声去发现和捕捉,同时用废弃的作业本纸张折成小笼子,将捕捉到的每一只蟋蟀投入一个小笼子里。之后孩子们便开始斗蟋蟀的游戏——将两只蟋蟀投入密封的罐子里让其撕咬,蟋蟀获胜方得意洋洋,失败的一方则再去捕捉更多更强壮的蟋蟀,双方或几方便如此轮番争斗下去。尽管当下还有个别的宠物爱好者在继续着斗蟋蟀的游戏,但是做为一种普遍的风俗已经成为历史陈迹。
我总觉着立秋后的蟋蟀和夏至后的鸣蝉,这两种以鸣叫为特点的昆虫,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少启示。鸣蝉的一鸣惊人和不平则鸣,似乎在启发我们在年轻时,一定时刻秉持积极进取的生活态度,珍惜老天爷赐给我们的与生俱来的天赋,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精彩;蟋蟀在秋后发出的低沉悠长的鸣叫,则似乎提醒已到中年的人们,赶快提前做好入冬的打算,别让寒冷的冬天真正到来时,自己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蟋蟀很早就在中国的典籍中被提及,《诗经》里说蟋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见这种昆虫很懂得适应自然环境并能够为自己打算好未来的生活,在天气渐冷时它依次躲到屋檐下、居室里以及床底下。《诗经》里还记载了一首流行于山西一带名叫“蟋蟀”的民歌,这首诗歌的意思译成现代文后大体如下:“天寒蟋蟀进堂屋,一年匆匆临岁暮。今不及时去寻乐,日月如梭留不住。行乐不可太过度,本职事情莫耽误。正业不废又娱乐,贤良之士多警悟。”汉朝的贤哲们曾经解释说,这首诗“忧思深远”。用现代眼光看,它就是提醒人们凡事适可而止,要做到未雨绸缪。
蟋蟀在民间还有一个名字叫促织,意思是秋天到了,催促女人赶快织布做衣,以防寒冬的到来,这更是对生活中的远虑。北宋大词人周邦彦对此演绎道:“暮雨生寒,鸣蛩劝织,深阁时闻裁剪。”南宋大词人姜夔专门写了一篇关于蟋蟀的词,其中咏叹蟋蟀的叫声是“哀音似诉“,说这声音让“思妇无眠,起寻机杼”。人生有年轻便有衰老,生活有高潮更有平峰甚至低谷。处暑过后,闻听着蟋蟀如泣如诉的浅吟低唱,还是多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好谋划吧。 文/许秉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