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新政的一大举措，即1905年废除了延绵千余年的科举取士制度，教育的功能彻底转向大众化、实用化，读书不再以从政为唯一目的。科举制废除后，全国各地纷纷创办新式高等学堂，但在招考形式和录取方式上，仍承旧法，由各校自主招考，教育部仅制定招生原则进行协调。此种办法，基本贯穿整个民国时期，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才彻底改定为全国统一招考。

　　近代中国的首次“高考”

　　京师大学堂是中国近代第一所由中央政府建立的综合性大学，是“戊戌变法”的仅存硕果。成立之初，它兼具最高学府与国家最高教育行政机关的双重职能，统辖各省学堂。1900年，京师大学堂先遭义和团冲击，后被八国联军德、俄侵略军占为兵营，停办两年，校舍、书籍、设备等损毁严重。

　　1902年1月，战事平息，两宫回銮，清廷即令恢复京师大学堂，并任命张百熙为管学大臣。张百熙因时制宜，先办速成科，分为仕学馆、师范馆。同年10月，京师大学堂公开招生，这便是近代中国举行的第一次“高考”，12月正式开学。虽当时并无“高考”之称，但招生面向全国各地考生，也可称为“一所学校的高考”。

　　此次招生，因消息闭塞，知晓者不多，又因国人观念落后，报考者寥寥，竞争不算激烈。为推行首次“高考”，慈禧太后懿旨各省督抚，先组织学子在本地初试，选拔优胜者统一送京参加复试。在科举考试制度尚未废除的情况下，此次考试借鉴西方经验，采用百分制评定成绩，60分及格、100分满分。

　　据观察，参加此次“高考”的学生多为贫家子弟，因出仕无望、生活无着而报考。当时清政府为鼓励青年报考新式学堂，给予较高经济补贴，维持其较优裕的生活。例如鲁迅，因家道中落进入新式学堂学习。从鲁迅后来的文章中还能看出，当时进入新式学堂多少会受人歧视。清末，京师大学堂等少数新式学堂举办的此类“高考”影响有限，这种地方督抚初试、送京复试的“高考”模式也仅维持了短短几年。

　　短暂的统一招生考试

　　整个民国时期，高校多自主招生，但随着高等教育发展，结构性教育失业问题凸显，需对招生宏观调控，统一招生考试改革短暂出现。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为适应战时形势、提高民众高等教育程度，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在三所国立大学试行联合招生。次年6月，设统一招生委员会，颁布大纲，规定国立大学实行统考统招（沦陷区除外）。1940年，范围扩大到所有公立院校，私立大学和专科学校仍自主招生。

　　全国统一高考按计划招生，分文理科。全国统一招生委员会负责多项招生事宜。因考点有限，考生需跨县赶考，当时仅设12个招生区。考试时间在每年9月1日至4日，笔试分三组，有5门必考科目，另选1门。命题以高中课程为限，依据通用教材，难易适中。

　　全国统考相对公平，效果与社会反响较好。不少高校还采取“保送免试”办法，高中会考成绩优秀者可直接保送，比例约占15%，达标成绩为80分。

　　1941年，抗战进入相持阶段，战事严峻、交通困难，全国性招生难以为继，统一招考办法仅推行三年便夭折。此后，高校采用多种招生方式。不过，统一招考是近代中国高校招生考试制度改革的重要尝试，维护了区域公平。

　　单科考“0分”也能上大学

　　1917年，北京大学组织了一场自主招生考试，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胡适先生参与了国文科的阅卷工作。阅卷完毕，胡适先生兴奋地告诉北京大学某校委：“我看到一篇作文，给了满分，希望学校能录取这位有才华的考生。”可该校委一查，这名考生的数学成绩竟然是0分，其他科目的成绩也一般。取舍纠结之际，校长蔡元培力排众议，决定予以破格录取。11年后，这名考生以北伐少将的身份，被南京国民政府任命为改组后的国立清华大学首位校长——他就是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社会活动家罗家伦。无独有偶，一位名叫卢冀野的学生，于1922年报考东南大学。他和罗家伦一样，数学也考了个大零蛋，但因国文满分，最后被东南大学破格录取。

　　1933年，沈从文与“合肥四姐妹”中的三姐张兆和在北京结婚，四妹张充和参加完婚礼后，报考了北京大学。其成绩除数学为0分外，其他各科均表现出色，总分甚至超过录取线。尽管当时北大规定，数学0分者不予录取，但时任文学院院长的胡适爱才如命，不惜闹到校委会，终于招录了张充和。后来，张充和随夫定居美国，50余年间，在哈佛、耶鲁等多所国际知名大学执教，传授书法和昆曲，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辛勤耕耘，被誉为“民国闺秀”“最后的才女”。

　　王今诚 陈化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