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
就医疗题材的影视作品来说,2012年播出的《心术》堪称经典。虽时隔多年,但这部制作精良的作品,凭借其浓郁的人文关怀色彩,以及张嘉译、海清、王诗槐等知名演员的精彩演绎,至今仍不觉过时。剧中“点题”的一幕令人印象深刻:小女孩南南指着墙上的字,按照习惯自左往右念“术仁心仁”,被父亲——张嘉译饰演的神经外科医生刘晨曦耐心纠正,要从右往左念“仁心仁术”,意思是医生有仁心才能施仁术。
与《心术》相比,同题材电视剧《问心》,同样高举“医德为先”的旗帜,却通过发生在心内科医生周筱风(赵又廷 饰)和心外科医生林逸(金世佳 饰)身边的一个个故事,对涉医的技术伦理、职业伦理等问题进行了更生动形象、更深入细致、更开放多元、更与时俱进的探讨。能够引起观者极大的共鸣与共情,带来更多启迪与思考。
剧中,患者张雨熙被高度怀疑A型急性主动脉夹层,林逸救人心切,未做经主动脉增强CT就进行了开胸手术。不做必要检查直接开胸,承担风险的其实是患者和家属。这个被行内称为“大雾里开快车”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主刀林逸却受到记过处分。他十分不服:“起码人救活了。”一向“沉默是金”的周筱风忍无可忍:“下次呢?你要的是赢,我看到的是赌。”行走职场,不能怀揣铤而走险的赌徒心理,不能将自身与他人置于非输即赢的险地。看似老生常谈,实则应该警钟长鸣。如果不能对程序和规则保持一以贯之的尊重和恪守,即便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尽如人意,也有可能遭到反噬。
一枚硬币有正反两面,看问题的角度同样如此。医生救治患者,遵循治疗指引给出最佳治疗方案天经地义,但有没有例外呢?剧中女孩蔷薇患有严重的三尖瓣返流,最佳治疗方案首选手术,但是她的未婚夫车祸重伤住进监护室,为了尽快恢复以便照顾未婚夫,她执意选择介入治疗。这种方法技术新,开展时间短,疗效缺少充分的数据验证。仍然是林逸,出于对患者的高度负责,反复劝说蔷薇接受手术治疗,对方不听。“医生治病救人,有自己的一套临床标准,但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好的医疗观念,是否应该在遵循医疗指南的同时,也尊重患者和家属的主观意愿呢?”这是剧中的一个开放性的问题。医学固然是严谨缜密的循证科学,但医生面对的首先是有思想有情绪的人,然后才是有病痛需要医治的患者。医生给予的不应是居高临下的救赎式“最正确”的决定,应该是经过充分沟通和考量的“最合适”的建议。
前医有过错,当然要讲。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讲却大有讲究。有着180年历史的上海交大附属仁济医院矗立着一块石碑,镌刻的是一对兄弟院长——圣约翰大学医学博士、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硕士陈邦宪先生,以及圣约翰大学医学博士、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硕士陈邦典先生。《仁济医德信条》有11条箴言,其中第8条“决不可议他医,论人之短。若问及前医生之过失,则答以其治法之当否现症不能判断”,似乎是专门回答这个问题的。这一回,林逸面对患者章老先生家属焦灼的诘问,在没搞清事实的情况下,贸然揣测之前的接诊医生周筱风造成病情延误和加重的错误。事实证明,他的揣测是错的。引人深思的是,即便是对的,就应该不了解清楚就与患者议论“前医”吗?反观周筱风,急救患者送院,他迅速做穿刺缓解压塞,就是为了给后面的外科手术争取时间。这才是上下游科室同事之间应有的默契与配合,才会给病患带来最大利益,医患才能共赢。
剧中,林逸固然“状况”频出,周筱风亦非完人。孩童时,母亲方竹清(陈冲 饰)追求事业理想舍家而去,他虽追随母亲踏上从医之路,深层次的原因却是最后向母亲坦诚:“我一直有一种执念,把您作为目标,想要超越您,以此来证明我自己。”为此,他不许自己出错,谨小慎微甚至自我封闭,凭借努力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亚学科带头人。也许,他会沿着这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就像他的宠物蜥蜴小Z,在封闭的玻璃空间里舒适安全。当他感受到同母异父的妹妹,也是这家医院医生的方筱然(毛晓彤 饰)不离不弃的信赖和爱,感受到林逸鲁莽但不乏真诚的行事风格的冲击,尤其是他救治过的患者杨贵兰以在汶川地震中失去亲人的经历告诉他“不要等,有想见的人就去见,有想做的事就去做”,他心中的坚冰逐渐消融。虽然依旧不能认同母亲当年离开幼子的决绝,在经历了许多的人和事之后,他理解了母亲对事业的执着和努力,终于解开心结,对母亲说:“后来我明白了,我其实是想成为像您一样的医生。”不仅完成了自我治愈,还在鼓励和祝福中踏上医疗援黔的征途。
《问心》不仅是一部情理交融的好剧,还是一部注入了浓郁青岛元素的作品。片中处处可见旖旎的青岛风光,青医附院、妇儿医院、市立医院亦频频亮相,令青岛观众感到亲切。剧中的收官病例,正是青岛妇儿医院完成的国内领先的胎儿肺动脉闭锁球囊扩张术。这个通过介入手段给胎儿进行手术的真实案例,同样令人振奋和自豪。
作者简介:张瑜,媒体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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