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已然结束,不妨暂别喧嚣,捧起两本浸润着文化温度的好书。译林出版社的《万仞宫阙:我在故宫的探索之旅》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执念》,虽聚焦不同领域,却共同书写着“坚守”二字——一位以四十年光阴守护红墙金瓦里的文明根脉,一群以毕生热爱延续黄土高原上的技艺火种。作别这个蕴含着家国情怀的假期后,读这两本书,恰似与中华文明的守护者对话,在字里行间读懂传承二字的重量。
“守宫人”四十载的内心独白
《万仞宫阙》是故宫博物院二级研究馆员王子林的“守宫”独白。1985年的一场小雨,让初到北京的青涩学子在故宫朱红宫门前埋下心愿;1989年从北大考古系毕业,路过角楼时的一眼心动,让他毅然走向故宫人事处——这段“说走就走”的缘分,开启了他与紫禁城近四十年的相伴。书中没有宏大叙事,只有满是烟火气的“故宫日常”:冬日库房里裹着军大衣抄录数百张文物卡片,盛夏顶着烈日在寿康宫拔草解渴,在十三排集体宿舍养雏鹰建立信任;更有惊心动魄的“文物攻坚战”——2004年至2010年,他带着三位同事打理六十余处原状宫殿库房,在危房、脆弱楼梯间穿梭,在“5·12”汶川地震时因专注核对文物,竟将震感误认成屋顶老鼠跑动……
这些细节里藏着故宫人独有的坚守。王子林笔下的故宫,不是游客眼中冰冷的建筑群:春天有二月兰铺满庭院,深秋有刺猬在树叶堆里穿梭,清晨乌鸦振翅飞出宫墙,傍晚又黑压压归来。更难得的是他对文化保护的深度思考——当多数原状宫殿随维修消失,他执着呼吁保留玄极宝殿、延庆殿等仅存的“原状空间”,主张“修旧如旧”:“一扇斑驳的大门,难道非要做成新的?一堵残垣,难道非要推倒重砌?”这种理念影响了后续故宫保护实践:撤下的琉璃瓦重新挂釉回炉,部分彩画保留原样,让时光痕迹留在红墙金瓦间。2025年恰逢故宫博物院建院百年,这本书作为“在故宫”丛书的新作,不仅是一位老故宫人的回忆,更让我们看见:故宫的“活”,不仅在文物陈列里,更在一代代人用青春守护的“初心”里。
“非遗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
如果说《万仞宫阙》是“大宫阙里的小坚守”,那《执念》便是“黄土地上的大热爱”。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晓琴深入甘肃腹地,用两年时间走访百余位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最终写下十二个“一辈子做好一件事”的故事。书中没有悲情叙事,只有传承人对技艺的炽热:庆阳唢呐艺人马自刚不认同《百鸟朝凤》里的“悲情人生”,用唢呐吹出生机;唐卡传人交巴加布多次奔赴布达拉宫,只为拜画师罗布斯达为师;凉州贤孝艺人董永虎,把民间故事唱进百姓心里。这些故事背后,是作者四千多公里的奔波:坐羊皮筏子穿越河道,在没信号的山村蹲守,甚至经历过差点出车祸的惊险——这份“沉浸式记录”,让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黄土高原的烟火气。
正如知名作家刘震云在新书首发式上所说:“执念的核心是喜欢,不疯魔不成佛。”张晓琴笔下的传承人们,都带着这份“疯魔”:皮影雕刻者许明堂说“细的东西是精良,粗的东西是灭亡”,把每一刀都刻进匠心;太平鼓传承人把鼓点敲得震天响,让老技艺接上当代脉搏。这些“执念”,不是固执,而是对文化的敬畏——当多数人追求“短平快”时,他们把“冷板凳”坐热,让唢呐、唐卡、贤孝这些非遗代表性项目,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正如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杨庆祥评价:“《执念》经由十二个传承人,擦亮了十二盏照亮中华文化的明灯。”
这两本书不只是故事,更是中华文明的“精神密码”。王子林守护的故宫,是皇家文化的载体,每一处原状宫殿、每一件文物,都藏着古人的智慧;张晓琴记录的非遗,是民间文化的瑰宝,每一种技艺、每一段唱腔,都映着百姓的生活。二者看似遥远,却共同指向“传承”的本质:不是墨守成规,而是用热爱让文化“活”在当下——故宫通过“照见天地心”展览让古书房对话当代艺术,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用新形式让老技艺走进年轻人视野。
在《万仞宫阙》里,看红墙内的文物如何在坚守中“说话”;在《执念》里,听黄土地上的技艺如何在热爱中“生长”。它们会告诉我们:中华文明的生生不息,从不在宏大的口号里,而在每一个“守宫人”“守艺人”的手里、心里。这份坚守,既是对过去的致敬,也是对未来的承诺——这,正是我们最该汲取的“家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