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东方

组图：高东方水彩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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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建于1898年的北海船厂虽然早已搬迁至西海岸，但在许多老青岛的记忆中，还是习惯性地将其定位于燕岛山公园附近。上世纪七十年代，北海船厂主厂区从新疆路的大港区域迁至燕儿岛。那时候，那里是市郊的农田和荒芜的沙滩，既没有现如今发达的城区，也没有奥帆中心，可以望见“燕岛秋潮”的观景地也曾是北海船厂的“私属领地”，但也正是在这等钟灵毓秀之地，孕育着青岛的画家集群——多位从青岛走出去的绘画名家都曾有过在北海船厂的工作经历，青岛水彩画家高东方就是其中一人。回望过往，他深有感触地表示：“我的艺术之路从北海船厂起步，如果没有那段经历作为基础，我现在画的东西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

　　本版撰稿

　　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周洁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工厂车间带来艺术震撼

　　1972年，中学毕业的高东方对于未来并无明确规划——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切仍处在动荡之中，没有大中专院校可以报考，似乎进工厂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当时的北海船厂叫红星船舶修造厂，需要招收新工人，我和学校很多应届的同学分配了过去，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好的去向。”从原来的学生到工厂车间的学徒工，20岁出头的高东方未脱稚气，就已投入到火热的社会生产建设中去，“我被分配到了铸锻车间，从事的工种是炼钢，这是一个跟美术没有一点关系的岗位，具体说来，我们要拿着铁锨铲起很重的矿石，经过好几个流程的操作，最终冶炼出符合标号的钢水，再将钢水浇铸到石英砂做成的模型中，完成一个体积较大的机器部件。”虽然这是一个很消耗体力的工作，但在充满冶炼工业气氛的车间里，那种使人振奋的橙红色调，钢水奔流、钢花飞溅的工作现场，总让高东方将这些情境与他热爱的艺术联系在一起。

　　对于这段既往岁月，高东方从不言辛苦与劳累，反而饶有兴致地谈论着工厂车间生活对当年那位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带来的影响。“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其实工厂车间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你是无法想像这种感人力量的，与我们上学时候所感受到的环境截然不同，是具象、可感且沸腾的工业生活，尤其是在北海船厂，码头与港口连接在一起，眼见着从钢板到载重数万吨级的船舶建造过程，也迎来送往看着船舶的出港与归来，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大国重工的力量。”高东方坦言，这种冲击与感受也激发着他全新的创作热情，下班之后，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拿起画本，在修造船工地速写和水彩画写生，为车间里的工人们画素描肖像。“在分配到北海船厂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在学画。我的美术老师尚友松有着一整套的美术基础训练课程的要求，这也让我的专业训练方面做得比较扎实。”高东方回忆，“在工厂车间里绘画是充满动态与激情的，是火热的奋斗之美、劳作之美，许多画家都在寻找这种感觉，然而我每天都在这种环境之中。”

　　创作氛围浓厚走出诸多名家

　　大型重工企业并没有忽视文化氛围的营造，在北海船厂，像高东方这样有美术功底的职工也慢慢地被挖掘和培养起来。“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做美工的工作，我们这些爱好美术的职工，经常被工厂组织在一起，办宣传栏，画一些大型的壁画宣传画，搞绘画创作，还为厂报画插图。”高东方回忆道，那个时候的企业宣传，都是厂里的职工们自己完成的，“不论是在科室的，还是车间的，有与美术相关任务的时候就会被抽调上来，而当时的带头人就是厂子里的老前辈画家刘祥成先生，他在宣传科工作，后来调至青岛日报社做美术编辑。”

　　在这个过程中，高东方与同在北海船厂工作的职工画家们一起采风、写生，一起探讨绘画的专业问题，对热爱与梦想的追逐，成为那段车间岁月里的一抹亮色。除高东方外，还有多位名家从这里的车间走出，走向更为高远的天地，包括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画艺术委员会主任的陈坚、画国画人物的吕广新、画花鸟的史新民等，以至于很多人说北海船厂是一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海船厂的美术创作氛围极为浓厚，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中国神剑文学艺术学会对于“北海船厂创作集群”的推动作用功不可没。中国神剑文学艺术学会是国防科工委政治部和中国国防工会领导的群众性文学艺术团体，成立于1983年8月，旨在把国防科研系统的工人、干部、科技工作者和解放军指战员组织起来，开展文学艺术活动，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丰富群众生活，大家所熟知的水彩画家关维兴就曾是这个学会的领军人物。当时隶属于国防科工委的北海船厂则组织厂子里的艺术爱好者积极参与其中，搞创作、办展览，成为了与日常工作同等重要的事情。高东方回忆，当时北海船厂的美术创作水平很高，在中国神剑文学艺术学会的展览中屡屡获奖。青岛市工人文化宫美术负责人姜宝星老师极为看重北海船厂的创作实力，1985年，姜宝星邀请到中央美院的吴小昌教授来厂子里参观、讲座，看到这些工人画作水平如此之高，这位见多识广的美术大家大为震撼，“当时吴小昌教授看到了我画的崂山和港口的大幅水彩作品，询问陪同的姜宝星老师‘这也是这个厂里的人画的？’姜宝星老师随即把我叫到吴小昌教授跟前，吴小昌教授就具体的物象表达以及水彩画材料等方面与我进行交流，他寥寥数语的指导和点拨，令我受益颇多。吴小昌教授还邀请我去北京，到他的画室去，这都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与信心，后来我到吴小昌教授画室拜访，得到很大的启发。”

　　船与海成为艺术创作主题

　　对于任何一位画家来说，深入生活、采风创作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而在北海船厂工作的那段日子，于高东方而言，就是最好的创作体验。很自然地，船舶、码头与大海便成为高东方笔下最常见的描摹对象，“当时的码头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禁足之地，而我观察大海、观察码头有着天然的优势，有时候是带着创作任务来观察，更多的时候，这种观察本身就是生活。”高东方每天面对着大海与船舶，看潮起潮落，看泊位交错，看轮船的进港出港，看四季光影折射在海面上的变幻无穷，“其实以船厂为主题的创作并不容易，小小的一个码头就有着各种复杂的呈现，你想要在一张画上将其表现出来并不容易，但是当你每天生活其中，有着得天独厚的认知角度，你画出来的东西，本身就带有一些生活气息。”

　　高东方坦言，虽然现如今自己涉猎过许多的创作题材，但是码头、船舶与港口仍是他保留至今的一个创作主题。“这个创作主题不是凭借想象就能简简单单完成的，而是这么多年来，我在船厂那种生活、工作的环境中点点滴滴收集、凝结起来的东西，可以说，在北海船厂的那段经历，对我日后的创作起到了最为基础的铺垫。”高东方表示。

　　现如今，高东方仍会时常回到已经迁址到西海岸的北海船厂，面对着既熟悉又不同的现代化码头，用手中的画笔记录着个体的情感，也描摹着时代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