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涛

　　孙儿汉宝上学了，上了一所自己喜欢的学校。他开心地在电话里叫我“宝贝”。

　　汉宝说：“学校有图书馆、报告厅、体育馆，还有游泳池呢！”他问我：“爷爷，你小时候上学，学校里都有啥？”我说：“爷爷一二年级是在老家村子的一个破庙里上的。房顶到处都是蜘蛛网，课桌是土墩子，每天从家里带板凳去上学，啥也没有。”汉宝问：“那个庙是不是你经常给我讲的房顶有过蛇的那个庙？”我说是的。汉宝惊叹道：“你上的那个学校不光穷，还危险！”

　　放学时，我站在校门口，看着校门里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口令。我向汉宝招手，想让他看见我来接他了，但汉宝就是看不见。老师带队走出校门，汉宝从我眼前经过。我满脸堆笑地看着他，汉宝依然对我视而不见，跟着老师走到队伍解散的地点。等老师宣布解散了，他跟老师告完别，才向我跑来。我问汉宝：“你咋就看不见爷爷呢？”汉宝说：“没有到达解散地点，老师没说解散，就不算放学。”我恍然大悟，笑着对汉宝说：“遵守纪律好！”

　　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问汉宝：“上学后最大的收获是啥？”他眼一亮：“知道风的厉害了！”“为啥？”“唐代诗人李峤的《风》这首诗在幼儿园学过，只会背。现在知道风能吹落秋叶，吹开春花，吹起浪花，吹倒竹子。”汉宝突然停住脚步说：“爷爷，我问你几个问题：地球是咋形成的？”我急忙查百度回答。“火星是啥样子？”我又连忙查百度回答。“比恐龙还厉害的是啥动物？”我只好再次求助百度。“你怎么想起来问爷爷这几个问题呢？”“因为我想当科学家，研究宇宙飞船，研究生物。”汉宝一字一板地回答。

　　汉宝也有汉宝的烦恼。一天，我见他闷闷不乐，问是不是老师批评了，他摇头；问是不是不舒服，他摇头。我再三追问，汉宝才说有一件烦心事：“我的同桌老把她的东西放在我这边，老把胳膊放在我这边。”“那你给同桌说呀，桌子咱一人一半。”“我给她说了好多次，她不听。”“那你让老师给她说呀。”“我怕老师批评她。她教我写biangbiang面的‘biang’字，要56画呢，比我们‘廉’字难写多了，她教会我了。她还给我带好吃的。”听汉宝这么一说，我打心里高兴，对他说：“你能记着别人的好，懂得感恩，这很好。只要不影响学习，受点委屈没啥。”说话间，一个坐在妈妈自行车后面的小女孩大声喊着汉宝的名字。我问汉宝：“这女孩放学咋老喊你的名字？”“她就是我的同桌。”“看样子你的同桌挺喜欢你的嘛！”汉宝笑了。

　　去年深秋的一个早上，汉宝醒来和我在床上聊天，问我世界上最怕的是什么。我说：“你小时候不是害怕鬼吗？”汉宝说：“不是。世界上就没有鬼，你心里有鬼才会有鬼。世界上最怕的是认真！”“为啥？”“因为你一认真，什么事都可以做好！”我忙伸出大拇指说：“深刻呀，成小哲学家了！只要你好好学习，天道酬勤，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大学问家。”“‘天道酬勤’是啥意思？”“就是上天会酬报勤奋的人。”“‘上天’是啥？”“就是老天爷。”汉宝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相信科学呢？”我忙问他说这话是啥意思。汉宝说：“‘上天’是看不见的，要相信科学，科学能看得见。”

　　今年春节，汉宝随我们到海南过年。那天，在海边酒店的游泳池里，汉宝像鱼一样自由自在地蛙泳，引来许多小朋友围观。汉宝转到汤池里玩，小朋友又像追星似的把他追了过来，看他在水里如何憋气。汉宝最为得意的是在海上玩了一把潜水和冲浪。在海边，他沐浴着阳光、踩着柔软的沙滩、吹着海风、迎着海浪，打了一组五步拳。

　　年三十晚上，儿子和儿媳妇赶到了海南。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由汉宝主持。他逐一点名让我们发言。我们每个人都讲了过去一年的收获，也讲了对来年的期盼。汉宝总结时说：“发言要少讲过去，多讲将来。”我问为啥，汉宝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主要是将来怎么办？”大家忙给汉宝鼓掌点赞。

　　回家的航班上我问汉宝这次到海南过年有啥收获。汉宝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没有快乐，就没有美好的世界！”你看看，这小家伙上学后，说话还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