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阿占
周蓬桦
在上世纪80年代就知道作家杨志鹏,还知道他的老家在陕西。他在青海戍过边,在无人区冷湖一带站岗放哨,转战南北,最终落脚黄岛区,即现在的西海岸新区。当时,坊间有传说,他与另一位作家杨志军老师是亲哥俩儿,还用很江湖的口吻称“青岛有二杨,人称故事王”之类的顺口溜——这让二位小说高手立马栩栩如生起来,在眼前晃动,背景是大海、浪花、阳光、帆影……当时,尽管我已与青岛的文朋诗友建立了联络,但却无缘与二位小说家相识。心想,那就做他们的读者吧!去书店买他们的书,跟踪他们的创作动向,触摸他们的精神脉络。此后,陆续读了杨志军老师的《藏獒》和杨志鹏老师的《百年密意》等一批作品,从中受益。两位作家的创作,有许多共通性,比如他们都擅长写重大题材,笔下凝聚时代风云变幻,百年沧桑尽在纸上流泻。十年磨一剑,一出手即是长篇巨制,每一部皆可“垫枕头”用。这其实符合陕西作家的韧性,黄牛一样脚踏实地耕作,不讨巧,遂有了著名的“陕军东征”之说。杨志鹏老师的乡党路遥写出《平凡的世界》自不必说,满脸沟壑的陈忠实先生,就是凭着这股精神写出《白鹿原》的,其标准仍然是可以“垫棺作枕”——众所周知,这个目标达到了,老先生可以安息长眠矣。后来,仔细阅读两位杨老师的一系列大作,方知他们之间还是存在很大差异的,且各自个性鲜明,均有自己的文学理想。关于这一点,由职业评论家们去梳理罢。
我与杨志鹏老师的真正交往,始于三年疫情期间。那一年,他出版了长篇新作《汉江绝唱》,该书责任编辑兴安兄乃吾鲁院师兄,某日自京城来西海岸洽谈作品,给我打电话约见。中午,杨老师安排在西海岸东区吃饭,时间虽短,但三人聊得甚是愉快。记得那家酒店的烧鱼和锅贴味道不错,杨老师一直笑呵呵地给我们夹菜,他本人却已戒酒戒荤多年,只吃豆腐和青菜。得见杨老师真容,方知其是典型的陕西大汉,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声若洪钟,威风凛凛——若是重拍电视剧《三国演义》,导演再挑选关羽角色,非杨老师莫属。可惜,他至今操一口浓重的陕西汉中方言,这让他在口头表达上有所“亏损”,因为陕西话并不十分好懂,即便号称“走南闯北,浪迹天涯”如我者,亦需俯首帖耳地猜测一番。那一天,他还特意“澄清”了一则坊间传说——与杨志军老师只是交情甚笃的文友,两人拥有共同的青海生活背景,差不多同时从西北迁徙青岛,故双方引为至交。毫无疑问,大海接纳了他们,两位作家又以丰厚的创作成就回报了大海。
对杨志鹏老师,我有“相见恨晚”之感,觉得他身上有兄长之风,仿佛可以包容世间的一切,外加一股文人的清气。除了一口方言,单说他不饮酒,不食肉,这两项持戒,一般人做不到,而杨老师已经坚持二十多年,活脱脱一个苦行僧——试问,有这般毅力之人,还有什么事业不能做成?落户西海岸新区数十年,他不仅专注于创作,还积极投身于当地文化建设,曾担任开发区文联副主席、青岛琅琊文化产业研究院院长等多个职务,他办书院,开画廊,广交天下益友,为西海岸新区的文化发展奔波忙碌。
在我看来,志鹏老师太低调!一方面他对自己要求过于苛刻,另一方面他对文学的理想太过执拗,痴心不改。在他心里,文学的殿堂依然神圣,那里只配盛放清洁的灵魂。在他眼里,“人与文互为验证”才具有价值和撼动人心的力量——这是AI写作永远不可企及的温度和境界。疫情三年,他出版了三部长篇作品:《2020庚子记忆》《唱河渡》和《汉江绝唱》,其中《汉江绝唱》于2023年甫一出版,即招来一片飓风般的反响;他的另一部长篇《世事天机》,曾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易中天先生对此作如此评价:“上德不德,大智若愚。慈航既渡,苦海可居。鲲鹏有志,北溟无鱼。性情所至,便是真如。”
交往愈久,越觉得志鹏老师是个达观随和之人,和朋友相聚时,他总是带着爽朗的笑声,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趣事,让人感觉无比亲切,人们愿意把心底的话说给他听,哪怕发几句牢骚,吐几句槽。他会拍拍你的肩膀,及时送上安慰,让人瞬间感受到兄长般的关爱。在西海岸,他是一束光的存在!照亮海滩,照亮荒芜,人们信赖他,是因为他真诚——只有超然物外的得道者才会获得这份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