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游于艺术,不可迷于游戏

青岛晚报 2023年08月04日 许秉智

  时常见年轻人手持特种面板的手机在玩游戏,或在地铁上或在公交上。如今游戏俨然成为一种产业,探究游戏的起源与本质,并进而深刻理解游戏存在的理由以及我辈对其应持的态度,或许对众多游戏爱好者或参与者有所裨益。

  游戏的起源可谓早矣。看动物世界得知,小动物在出生后便开始跟父母或兄弟姊妹嬉闹,可见游戏堪称动物的本能。据说在远古时代流传着一首叫做“击壤”的歌,歌词很有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五句歌词描写在唐尧时代天下太平和谐,人们勤于劳作无所纷争。在尧舜那个大同世界里,人们唱歌不忘游戏,“击壤”就是典型的一种远古游戏。据考证说,击壤游戏是这样的:先找一块长三尺的木头,斜插在地上,然后在三四步远的地方,人们手持土块去打这块木头,看谁打得稳准狠。这让我想起半个世纪前的青岛,不也曾流行过打木头的游戏吗?

  我总觉着游戏和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历史上曾有一种理论认为,艺术就是起源于游戏。德国诗人席勒曾说,人受感性冲动和理性法则的约束,只有在游戏当中才能摆脱这两类约束实现身心自由,并发散个体的过剩精力。在这一点上,游戏和艺术还真有相通之处。古希腊还有一种理论,认为艺术起源于模仿,所谓“从蜘蛛我们学会了织布和缝补,从燕子学会了造房子,从天鹅和黄莺等歌唱的鸟学会了唱歌”。仔细想想,下围棋、打麻将,何尝不是对世界的抽象模仿呢?可见,游戏与艺术如影随形,在发生学上很难将两者截然分开。

  话虽如此,游戏毕竟不是艺术。老祖宗早已看到这一点。周朝初年,西方邦国上贡了一只大獒,这时召公告诫周武王,要防止“玩物丧志”,远离那些斗鸡走犬的游戏。当然游戏也并非一无是处。孔夫子曾说,有些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这些人可以去玩玩“博弈”的游戏,至少比闲着啥都不干要好。孔夫子说这话并不是鼓励大家玩游戏,而是劝戒多干正事儿,实在无聊了则不妨游戏一下。孔夫子还曾提倡大家要“游于艺”,学会在艺术当中涵养性情。综合起来看,尽管游戏与艺术有好多相通之处,先贤们还是鼓励大家在正业之外,宁可优游于艺术当中,不要迷失于游戏世界。

  艺术和游戏,果然都出自人类的天性,先贤们并未一味拂逆人们游戏的本能。《礼记》中有一篇名为《投壶》的文章,罗列了宴会中主宾双方用箭往壶中投放以定胜负的细则。尽管这仅是游戏,但是先贤们还是给投壶注入深刻内涵,司马光就解释说,投壶游戏能传播中庸思想——中庸就是无过无不及,持箭投壶投远了或投近了都不能够投中,只有投得正正好才行,所谓秉持中正之道。唐朝人喜欢玩游戏。李商隐诗“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其中“送钩”是一种用手藏钩的游戏,与青岛本地猜火柴杆儿的游戏有些类似;“射覆”则是毛巾底下藏物让人猜的游戏,老戏法儿里面就有。宋朝人也喜欢玩游戏。欧阳修被贬到离南京很近的安徽滁州,写下了著名的《醉翁亭记》:“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射是投壶一类游戏,弈当然就是下棋。

  这世界变化快。当今各种游戏正变换着花样,通过各种方式显现在人们面前,再加上现代化的声光电,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不少精力。有玩消消乐的、有玩网游的、有玩本土够级保皇的,除非你不用手机,否则真难以忽略游戏的存在。庄子曾经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叫“臧”的人和一个叫“谷”的人一起去放羊,结果两人的羊都丢了。问其原因,“臧”说我在读书,因此羊丢了;“谷”说我在玩游戏,因此羊也丢了。如果咱只有这两个楷模可供学习,那还是奉劝大家以学“臧”为主,偶尔效仿一下“谷”。不过不管是学习还是游戏,都别弄丢了羊,那才是生活的根本。

  文/许秉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