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王萌
春节将至，位于上合示范区的中国传化（上合）国际物流港更加忙碌。以物流港为原点，周边的滦河路、上合大道、尚德大道等主干道上，大型卡车川流不息，在速度与时间的平衡中，它们完成着一项项集散全国乃至全球性货物的使命。
五十岁的张华兵和同事张军生是往返于物流港的货车司机，与其他大车司机稍显不同的是，他们驾驶的大卡车上贴着明显的“TIR”（国际公路运输）标识。按照计划，这个春节，他们将组队而行，载着满满两大车糖果，前往9800公里以外的莫斯科。
经验老到的他们已为这次远行做好了充足准备：俄罗斯境内积雪多，防滑链、千斤顶、拖车绳是老司机们必备的工具；来回二十多天的路途中，要多次经过几无人烟的区域，所以必须在出发前储备好丰富的大米、冻菜，以及棉服、棉被等物资。
一年往返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国家近十趟，“张华兵”们只觉得这是一次常规的工作行程，但越来越密集的国际货物运输航线，正悄然交织出上合示范区与上合组织及共建“一带一路”国家间全新的经贸大地图——2024年，上合示范区新增“中吉乌”“中白俄”“中哈”“中哈俄”四条TIR新线路，备案车辆由最初的9辆增加至150辆，货物品类由4类增加至40类，全年共发运TIR运输车辆283辆次，监管货运量4349吨、货值1.95亿元，TIR中国车出口发运量、TIR运输资质备案企业数量均为全国第一。
这些TIR货车司机们正以这种方式，在青岛扩大开放的全新场景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高配卡车”承运，一台价格近百万元
上合示范区TIR国际道路运输集结中心位于中国传化（上合）国际物流港的西北区域。1月16日，记者探访当天，近十辆崭新的“东风”牌重型卡车威风凛凛地停在集结中心，整装待发。按照物流公司计划，两天后，两位司机正是要驾驶它们开启前往俄罗斯的运输路途。
TIR系统是在联合国公约基础上建立的国际跨境货物运输领域的全球性海关过境系统，旨在通过简化通关程序和提高通关效率，加强贸易与国家道路运输的便利化与安全性。我国自2019年起全面实施TIR公约，此后这种新型跨境物流方式在多个城市接连落地。
办理完海关相关手续后，运输车辆可凭TIR单证在同样实施TIR公约的国家间通行。对于途中不需要继续装载货物和换装的TIR业务，途经国海关一般不开箱查验。据测算，TIR货物运输时间是铁路班列的50%、海运的20%，运输成本是空运的10%。
2023年9月，上合示范区至俄罗斯TIR运输通道开通，这条线路也是山东省首条TIR运输通道。经过一年多的培育，上合示范区TIR国际道路运输在运力、运量、货物种类、线路数量及辐射范围等方面均实现爆发式增长。
随着TIR运力需求越来越大，张华兵所在的利达物流公司于2024年集中更新了数十台不同品牌的高配重卡。记者看到，这些卡车高约4米，长约18米，司机们灵巧地爬上车头上的二层梯子后，便能顺利进入驾驶舱。
由于长时间跨国路程中很多地方没有旅馆、饭店，考虑到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住宿费用，长途货车司机们多数时间都吃住在车上。为了让司机们有更舒适的工作生活环境，卡车内的配置十分“豪华”——可自动调整的座椅、舒适的卧铺、配备窗帘的侧窗和后窗及可折叠起来的高层置物架……
“这种高配卡车，一台价格接近百万元。”张华兵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从事长途运输工作，他记得年轻时开的卡车没有暖风和空调，冬冷夏热，而且，老式卡车方向盘没有电子助力，如果在车厢前面装货、后面没货的情况下拐大弯，司机得从座椅上站起来用双手使劲拽，才能打动方向盘。但现在，只要车队进入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国家，当地的同行们都会羡慕中国司机能开上如此智能舒适的卡车。
长时间跨国运输，司机们如何度过？
张华兵和张军生都来自东北。TIR司机跑长途时间长，而且要开往国外，所以工资比普通物流司机高，这是吸引二人加入TIR货车司机队伍的主要原因。入职后，物流公司为他们统一办理好护照、签证等手续，同时为司机配备翻译机、目的地电话卡等，方便他们在国外交流。
卡车自带220伏插座，可以使用电磁炉和电饭煲，所以司机们能在车上解决吃饭问题。张军生告诉记者，除了大米、馒头、速冻食品、方便面等食物，司机们在出发前还会前往常去的饭馆点上些炒菜，包好后冻在随车携带的5.5升小冰箱中。作为东北人，他们每次必会带上酸菜炖排骨和豆腐皮。在长达二十多天的车程中，这个装满中国菜的小小冰箱将是他们与家乡“最近的距离”。
因为有着TIR公约机制，加之上合示范区对相关流程的进一步优化，司机们运输货物的流程较简单：从胶州前往其他城市装完发运货物后，司机们再回到TIR国际道路运输集结中心，完成海关相关检验。为了让企业最大限度享受到TIR运输模式的便利，胶州海关设置TIR业务专岗，提供预约通关服务，同时优化监管流程，将车辆入场放行时间缩短至两个小时以内。这意味着司机们通常当天就能直接启程，返程亦然。“从中国往上合组织国家发的机械设备、机电产品、食品比较多。回程时，货车拉的国外农副食品比较多。”张华兵说。
由于每次都是几辆车甚至十几辆车结队出发，司机们在做饭这件事上早已形成默契——谁的车开在最前头，这个司机就负责热这顿饭。然后大家一起吃，之后再轮换。由于俄罗斯和东北地区地缘相连，贸易往来频繁，所以当地也有东北菜馆，司机们有时也会到国外的饭馆吃上几顿改改口味。“一般花上1000卢布，合计人民币七八十块钱，就能吃得很好了。”张华兵说。
除了吃的、穿的，防滑链、千斤顶、拖车绳是司机们出发前必须反复确认带好的东西。俄罗斯每年九月开始下雪，一直下到来年四月，与国内相比，当地路况很差。
“俄罗斯人十分热情、热心。如果看到我们的车在路边抛锚，当地人会主动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并且帮我们一块修理。”张华兵说，大家在停车区域休息时，俄罗斯司机们会主动跟他们分享咖啡、香肠等，中国司机们也会回赠中国美食。
虽然从事货运行业数十年，但老司机们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在俄罗斯跑车时的忐忑心情——“手机导航不一定准确，语言不通问路也问不明白，而且都是冰雪路面，真的是太难跑了。”不过，经过近两年的摸索实践，老司机们已驾轻就熟。
司机们通常每天早上六点出发，一直开车到深夜，中途累了便找适合的地方休息。长长的路程中要行经好几个几乎没有人生活的区域，这是让司机们最感孤寂的时候。
无人区没有网络，可能一连十几个小时都发不了微信，这个时候，只有窗外的风景能陪伴他们。“俄罗斯的原始森林特别广阔，比我们大兴安岭的还要壮观。”张华兵说。
临近年根儿启程，意味着两位司机今年要在俄罗斯过春节。异国没有过年氛围，加之又处于工作状态中，所以他们的这个春节将十分简单。“大家煮点速冻饺子，给家人互相发发微信祝福，就算过年了。”
虽然几乎每天都要行经不同的城市，也早已见识过天南海北不同地区的风景，但TIR司机师傅们仍有一些淡淡的遗憾。“干这行几十年了，我们还从来没去过这些城市的市中心好好看看。”张华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