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秀文来说,当初矮小瘦弱的老窦,像盖世英雄,用挖掘机似的双手,一把将她从泥淖里兜出来。但这个危难时刻为她挺身而出的男人,最终却不辞而别,令秀文不得其解。
秀文曾有一段二十余年的婚姻,前夫其貌不扬但巧舌如簧,将她娶回家。儿子降生后,前夫创业成功,家庭幸福美满。然而,在秀文沉浸在幸福中时,年近五十的前夫却携款带秘书移民国外,并在那边又生一子,秀文备受打击。
世界瞬间崩塌。秀文守着不成器的儿子,生活陷入困境。已成年的儿子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嗜赌成性,不断逼她要钱。最近,儿子又因打群架重伤他人,被判赔伤者十多万。就在她四处筹钱准备去赎儿子时,法院又来传票,责令她限期还款,否则将拍卖她的房子。原来,房子早已被儿子偷着抵押贷款还赌债了。曾经衣食无忧的秀文深陷绝境。五十多岁的她,退休金仅够维持温饱,年轻时做全职太太,如今难以胜任任何工作。
秀文四处筹钱碰壁,愁苦万分。路上偶遇曾相识的老窦。老窦是个退伍军人,现在摆摊。他关切地询问,秀文倾诉苦衷后欲告辞。老窦安慰她:“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但秀文并未当真。
大约二十天后,秀文接到老窦电话,说有要事。老窦风尘仆仆赶来,背着一大包,里面竟是几十万现金。原来,他听了秀文的难处后,连夜飞回老家卖房筹钱。老窦让秀文用这钱赎回儿子和房产证,说儿子是她的精神支柱,有房产证才能踏实过日子。秀文感动至极,决定连人带心一起交给老窦,两人共同生活。
从此,秀文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老窦每天早早起床做好早饭,叫秀文一起用餐,然后依旧去摆摊。晚上收摊后顺便买菜,买回菜后将剩余的一天收入交给秀文。老窦感谢秀文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让他这个孤独的老人有了归宿。他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让秀文受委屈了。他像维护一件艺术品一样努力维护着这个家。
若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活该多么美好。然而,不久后,秀文的儿子又因赌资被人打伤肾脏,终身需佩戴尿袋生活。
老窦依旧变着花样给娘俩做饭,不让秀文进厨房。可秀文的旺夫命再也旺不起来这个家。随后秀文的弟弟又中风偏瘫。他年轻时因酗酒家暴,女方带着孩子离他而去,多年来毫无来往,如今落得无人照料的下场。其他兄弟姐妹亦自顾不暇,没人挑头出来说话。秀文于心不忍,打车将他拉回了家。
老窦依旧没说什么。
老窦不辞而别时,是在与秀文共同生活五年之后。没人知道为什么,后来得知老窦走前曾去看望了他俩的介绍人。
秀文或许永远不会明白,她把太多人请进了婚姻的电梯,超重且拥挤,尤其是还有个躺着的人。当然也不能说秀文做得不对,所以说老窦无话可说地逃了。老年人再婚,不过是看重两个人的相互照应取暖,谁也不愿在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把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担当起来,扶贫也要量力而行。 孙钦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