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老舍·春——纪念老舍先生诞辰120周年”主题征文活动专辑在青岛,老舍迎来创作高峰樱海行记在“老舍故居”怀想老舍先生远去的老舍和走近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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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版 七色石
·“四季老舍·春——纪念老舍先生诞辰120周年”主题征文活动专辑
·在青岛,老舍迎来创作高峰
·樱海行记
·在“老舍故居”怀想老舍先生
·远去的老舍和走近的文学
2019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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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七色石 2019.01.25 星期五

在青岛,老舍迎来创作高峰
一 卿
    1934年9月上旬的一天,作家老舍辞去了齐鲁大学中文系教授一职,离开生活了四年的泉城,挥手告别在济南火车站送行的朋友,乘火车沿胶济铁路开往青岛。他的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迎接他的是山东大学学子的掌声,以及胶州湾畔大海的涛声。
    1934年9月11日,国立山东大学文理学院院长黄际遇在日记中写道:“午,怡荪(张煦,时任国立山东大学中文系主任)偕舒舍予来,……不期而会,相见亦无事,重与细论文。舍予前尝在历城典试同评国学试卷。”黄际遇的这则日记,传递出一个重要的信息——老舍来青岛的确切时间,应该在1934年9月11日前一两天。
    新学期,老舍担任山东大学中文系讲师。消息灵通的记者打探到了新闻,9月15日,青岛《民报》首先向社会发布了老舍来山大的消息。
    山大新学期开学了,各地的学子前来报到。一群一群的大学生,围在学校的告示牌前看告示。学生最为关心的是山大新聘请的教授们。新学期,山大聘请了童第周为生物系教授,王淦昌为物理系教授,洪深为外文系主任、教授,接替梁实秋。中文系新聘请了讲师舒舍予。
    9月24日《国立山东大学周刊》第85期,刊登了 《本校新聘请教员之介绍》,其中这样介绍舒舍予:“舒先生曾在英国伦敦大学教学五年,对于西洋文学,研究极深。回国后在济南齐鲁大学中国文学系担任教授四年,著述甚多,国内各大刊物常见其作品(署名老舍),文字别具风格,极富趣味,社会人士多爱读之。今来本校就教,中文系同学无不庆幸也。”
    1934-1935学年,老舍被聘为讲师。为中文系四年级开设必修课《文艺批评》,三、四年级选修课《欧洲文学概论》;为二、三、四年级的学生开设选修课《小说作法》和《高级作文》。
    1935-1936学年,老舍被聘为教授,开设《文艺思潮(代小说)》《欧洲文学概论》《高级作文》《欧洲通史》《世界文学史》等课程。
    听舒先生的课,这是山大学子的福分,因为老舍讲课风趣幽默,深受学子欢迎。
    文学创作,这是老舍留给青岛的财富。在青岛的三年时间,老舍迎来人生中的创作高峰。老舍在青岛出版的著作,带有青岛的文化符号,具有鲜明的青岛特色和海洋气息。
    1935年春至1935年底,老舍全家住青岛金口二路,邻近海滨,当时的门牌不详,现为金口三路2号乙。
    此地东临汇泉湾,西望青岛湾,南面是海滨公园(现在的鲁迅公园),置身花海,风景优美,实属宝地,甚契合老舍的创作心境。在《樱海集》的序中,老舍这样描述新家:“开开屋门,正看邻家院里的一树樱桃,再一探头,由两所房中间的隙空看见一小块绿海。这是五月的青岛,红樱绿海都在新从南方来的小风里。”“大门向东,楼本身是南北向。房东住在楼下,我们住在楼上。楼上除去厨房、厕所,还有四间:有阳台的一间是我们的卧室,隔壁是书房……”这座小楼曾经出现在吴伯箫和臧克家的回忆中。优美的环境,给予老舍创作灵感,在“樱海雅舍”里,他创作出短篇小说 《上任》《牺牲》《老年的浪漫》《邻居们》、中篇小说《月牙儿》等,均编入《樱海集》中。
    1935年底至1937年8月,老舍全家住黄县路6号,邻近当时的山东大学,现门牌为黄县路12号。黄县路12号是老舍在青岛的最后一处住所,也是唯一保存下来的故居旧址。在这栋二层小楼房,房东住楼上,老舍一家住一楼的四个房间。1933年至1935年,二楼的住客中有几个孩子,竟是日后的“艺坛三兄妹”:黄宗江、黄宗洛和黄宗英。这栋曾容纳了这么多文化名人的小楼,如今是骆驼祥子博物馆。
    老舍一家在黄县路大概也就住了600多天,普通的小楼,本可以淹没在岛城的红瓦绿树当中,然而《骆驼祥子》的问世,让这里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胡薭青回忆,在黄县路居住的这段时间是老舍一生中创作的旺盛时期,在这里,他留下了40多篇作品,其中包括中篇小说《我这一辈子》《老牛破车》《文博士》、散文《想北平》等代表作。更重要的是,《骆驼祥子》诞生在这栋小楼,老舍故居自然进入了中国现代文学的版图之中。
    1936年春天,山大的一位朋友与老舍闲谈。朋友之间的聊天很随意,朋友谈到他在北平时曾用过一个车夫。这个车夫自己买了车,又卖掉,如此三起三落,到末了还是受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了朋友这几句简单地叙述,老舍立马就说:“这颇可以写一篇小说。”紧跟着,朋友又说:有一个车夫被军队抓了去,哪知道,转祸为福,他趁着军队移动之际,偷偷牵了三匹骆驼回来。
    这两个车夫都姓什么?哪里的人?老舍没有问。但他记住了车夫与骆驼。这便是骆驼祥子的故事的核心。从春到夏,一位北平的车夫,在老舍的心里从模糊到清晰。他一闭眼,就能看到这个车夫的音容笑貌、他拉车的姿态、擦汗的动作、憨厚的笑容。老舍给这位车夫起名叫祥子。人物构思好了,故事情节如同堆雪球一样,形成一篇十多万字的小说。
    每天晚上,当妻子胡薭青、女儿舒济、儿子舒乙枕着蓝色的波涛进入甜蜜的梦乡,老舍就在一盏台灯下开始写作,慢慢地把祥子和他的经历,从心里掏出来。老舍写得很慢,每天落在纸上只有一两千字。写作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思索的时间很长,“笔尖上能滴出血与泪来”。
    老舍写《骆驼祥子》,仍有用老北京的方言土语,好友顾石君先生给老舍提供了许多北平口语中的字和词儿,平易的文字,鲜活,生动,带着原汁原味的北平风情。他有意放弃了以往的幽默风格,舍弃了语言上的俏皮,专心打磨小说情节。“即使它还未能完全排除幽默,可是它的幽默是出自事实本身的可笑,而不是由文字里硬挤出来的。”
    如今,我们在黄县路12号骆驼祥子博物馆展示柜中,可以看到不同版本、翻译成不同语言的《骆驼祥子》。隔着80年的时光,仿佛看见老舍在一灯如豆的夜晚,伏案写作,沉浸在创作中的世界。
    老舍有两部作品集,名字中都镶嵌青岛的大海。
    1935年5月,老舍将一部短篇小说集编好,取个什么书名呢?他从书窗望去,一树红樱桃映入眼帘。樱桃树旁边,可以看到蓝色如锦缎的大海。于是,顺手拈来,樱与海,各取一字就叫《樱海集》。
    1936年10月,又一部短篇小说集编好了,还没有名字。老舍带着女儿舒济在汇泉湾海滩上玩耍。舒济喜欢捡海滩上漂亮的光滑的贝壳,海滩上还有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海藻,墨绿色,一片一簇,点缀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舒济看到海藻,用小手抓起来,丢到卷着浪花的海水里。老舍想起在英国教书时,和朋友在爱尔兰的海滩上发现一些海藻,叶短有豆,很像圣诞节时用的Mistletoe。朋友说,踩踩海藻上的豆,对脚有好处。于是老舍和朋友脱掉鞋子,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追逐、嬉戏,踩到海藻豆,豆破有声,很有趣。想到往事,老舍和女儿也赤足,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雀跃。玩耍累了,并排躺在沙滩上,望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老舍想起了尚未命名的短篇小说集。灵机一动,干脆叫《蛤藻集》吧。他觉得自己写的这些短篇小说平淡无奇,自己不是非常满意。“出奇的蛤壳是不易拾着,而那有豆儿且有益于身体的藻也还没能找到。”即使这样寻常的蛤壳与海藻,也会给读者带来快乐吧……